是“誰”。
一個餓瘋了的、跨維度的存在。
它把網路當餐盤，把這個物質世界，當作了通往餐盤的……路。
車子在半資料化的街道上橫衝直撞，輪胎碾過被改寫了規則的瀝青路面，發出粘膩的、讓人牙根發酸的吸附聲響。
劉若欣低頭，看著掌心裡那枚第五徽章。
它跟其他的徽章手感完全不同，沒有金屬的涼意，反倒透著溫熱的脈動，內裡有什麼東西在搏動，活的。
“前面沒路了！”韓東晟一腳剎車踩到底。
車燈照射的盡頭，一道百米寬的巨大溝壑攔腰斬斷了街道。
深不見底。
只有翻滾奔騰的藍色資料流在溝底湧動，那是大地被撕開的數字傷口。
溝壑對面，殘存的現實世界正在加速瓦解，高樓大廈的頂部開始無聲溶解，化作資料碎屑紛紛揚揚灑落。
“掉頭！快掉頭！”趙雨荷尖叫，聲音繃得變了調。
“來不及。”劉若欣指了指後視鏡。
鏡子裡，那具白色裝甲正以一種極其彆扭的姿態飛速靠近。
它的動作卡頓，扭曲，每一步都讓機體劇烈痙攣，內部有兩個意志在進行慘烈的拔河。
裝甲胸腔那個透明液體艙裡，關著的頭顱痛苦地左右甩動，隔著厚厚的艙壁，那份絕望的掙扎也清晰可感。
“趕緊想轍啊，大哥！”趙雨荷手裡的保溫杯旋轉陡然加快，發出尖銳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幾乎要燒起來。
韓東晟閉上眼，胸口快速起伏了一下。
面板下的藍色網路猛地亮起，複雜的幾何圖案瞬間佈滿全身，所有光芒最終匯聚到他的指尖。
他再次睜開眼，那裡流淌的不再是屬於人的情緒，而是活生生的、奔流不息的程式碼。
“劉若欣，徽章。”他伸出手，指向她緊握的那一枚，“它不光是鑰匙，還是聯結器。林筱雨留了後手，一個臨時網路防火牆，需要我們三個徽章持有者一起啟用。”
劉若欣只停頓了半秒，便下定決心，將徽章攤在掌心。
韓東晟的手覆蓋了上去——
轟！
一瞬間，三人的感知被無限拉長、撕碎、再放大。
劉若欣感到體內的網路節點被一股極其粗暴的力量強行啟用，血液裡潛藏的藥劑分子瞬間沸騰燃燒，淡藍色的資料紋路蛇一樣爬滿她的面板，隱約透出古老符文的樣式。
趙雨荷的保溫杯劇烈震動，杯身上的符文和她手臂上浮現的紋路同頻率閃爍，發出低沉的嗡鳴。
一道耀眼的藍光從徽章處迸發，精準地連線了三人胸前對應的位置，構成一個穩固的三角形能量回路。
現實，被按下了暫停鍵。
三人的意識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蠻橫地拽出身體，拋進了一個共享的資料空間。
這裡沒有物理邊界，沒有上下左右的概念，只有純粹的資訊在奔流、碰撞、交匯。
劉若欣“嘗”到了韓東晟的想法——不是語言，是直接灌入的概念和情感洪流。她也“碰觸”到了趙雨荷記憶的碎片——避難所裡那股揮之不去的黴味，和蘇虎爭吵時喉嚨裡火燒火燎的痛感，還有那些藏在硬殼子底下，細微的、幾乎不可察覺的恐懼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