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儀將舅舅送到樓下,一輛低調的黑色商務車早已等候多時。
“四天後,週末,來家裡吃飯。”
舅舅拉開車門,又強調了一遍。
“你表妹生日,那丫頭在國外野慣了,好不容易回來一趟。”
鄭儀點頭應下:
“我一定準時到。”
舅舅拍了拍他的肩膀,欲言又止,最終嘆口氣:
“那丫頭現在……唉,見了面你就知道了。”
車門關上,商務車緩緩駛離。鄭儀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前世因為工作不順,他漸漸疏遠了親戚間的往來,連表妹出國留學後都沒怎麼聯絡。
印象中的表妹王雯,還是那個驕縱任性的高中生,喜歡名牌,愛攀比,對他這個“鄉下窮表哥”總帶著若有若無的輕視。
現在呢?
他也不知道。
回到出租屋,鄭儀收拾茶具時發現,舅舅坐過的沙發墊下,壓著一個厚厚的紅包,比他剛才當面收下的信封還要鼓。
他無奈地搖搖頭。
鄭儀拆開紅包,裡面除了厚厚一沓現金外,竟然還有一張銀行卡,背面貼了張小紙條,上面寫著:
\"密碼是你生日,不夠再跟舅說。\"
他捏著銀行卡站了許久,直到窗外傳來樓下小吃攤的叫賣聲才回過神。
曾經舅舅生意破產時,他曾想伸手相助,可那時自己連一個月房租都湊不齊。現在想來,或許親人之間,從來都是這樣笨拙又固執地互相扶持。
次日,清晨的陽光灑在歡樂世界的大門口,五彩斑斕的氣球在微風中輕輕搖曳。
鄭儀提前十五分鐘到達,買了瓶礦泉水靠在欄杆邊等待。他穿了件簡單的白T恤和黑色休閒褲,相比平時的正裝打扮,多了幾分青春朝氣。
“等很久了?”
清脆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鄭儀轉身,看到程悅扎著高馬尾,一襲淡藍色連衣裙,腳上是舒適的小白鞋,整個人清爽得像一陣夏日的風。
和記憶中林沐晴永遠精緻的名牌包、高跟鞋形成了鮮明對比。
“剛到。”鄭儀遞過礦泉水,“今天天氣不錯。”
程悅擰開瓶蓋喝了一口,眼睛彎成月牙:“聽說新開的‘雲霄飛車’特別刺激,敢不敢第一個挑戰?”
“奉陪到底。”
他們像普通大學生一樣排隊、尖叫、分享同一盒爆米花。
在過山車俯衝而下時,程悅的尖叫聲混在風裡,手卻死死抓住了鄭儀的胳膊;鬼屋裡她強裝鎮定,卻在殭屍突然跳出來時一頭扎進鄭儀懷裡;烈日下兩人侷促的吃著甜筒冰激凌,爭執草莓味還是抹茶味最好吃……
暮色降臨時,他們坐上了摩天輪。
緩緩上升的轎廂將整座城市盡收眼底,夕陽給一切鍍上金色的柔光。
程悅趴在窗邊,輪廓被光線勾勒得格外柔美。
“今天開心嗎?”
她忽然問。
鄭儀怔了怔。重生以來,他幾乎每分每秒都在算計、籌謀,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純粹地放鬆過了。
他聽見自己說。
“很開心,謝謝你。”
“謝什麼謝。”
程悅興奮地指著遠處:
“看!那裡是我們學校!”
她毫不做作的笑容,讓鄭儀突然想起前世與林沐晴的約會。
那些高檔餐廳裡,他總要把腰桿挺得筆直,小心翼翼地用著不熟悉的刀叉;陪她逛奢侈品店時,得時刻注意不讓自己的寒酸露怯;即使是最簡單的看電影,也要提前查好影評,免得被她嘲笑品味庸俗……
那時的他,活得像個拙劣的演員,拼命想融入一個本不屬於自己的世界。
而現在,他不過是穿著幾十塊錢的T恤,卻能發自內心地大笑。
程悅忽然轉頭,明亮的眼睛直視著他,帶著好奇,也有不解。
“鄭儀,有時候我在想……你為什麼總是把自己繃得這麼緊?”
轎廂微微晃動,遠處樂園的彩燈次第亮起。
這個問題來得猝不及防。
鄭儀望向窗外逐漸渺小的地面,恍惚間彷彿看見前世的自己,那個在鄉鎮辦公室熬夜寫材料的科員,那個被生活磨平稜角的失敗者。
“因為……我怕停下來就會被甩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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