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跟隨身份牌的指引,穿過靜謐而詭異的宿舍區,眼前豁然開朗,呈現出一片極為寬闊的黑色廣場。
這廣場彷彿是由一整塊巨大的黑色曜石打磨而成,地面光滑如鏡,清晰地倒映著天穹上那永恆昏黃、緩緩旋轉的暗色星雲,行走其上,宛若踏足於一片凝固的暗夜虛空。
廣場四周,矗立著幾尊形態奇異、飽經風霜的古老鵰像。
它們並非人形,更像是某種不可名狀的、扭曲的巨獸或抽象的存在,材質非石非玉,隱隱散發著令人心悸的浩瀚威壓,彷彿亙古以來便在此地鎮守著什麼。
空氣中瀰漫的能量粒子在這裡變得格外濃郁粘稠,卻依舊帶著彼岸特有的、冰冷的死寂感。
廣場上已經聚集了不少人,但數量相較於一個大型學府的新生規模,確實顯得格外冷清稀疏,目測僅有六七百人。
然而,這批人的“質量”卻高得嚇人,形象堪稱群魔亂舞,千奇百怪,完美詮釋了何為“彼岸特色”。
有人周身纏繞著活物般的扭曲陰影,身形輪廓不斷波動,彷彿一個行走的黑洞,連光線靠近都會被吞噬。
有人膚色是病態的蒼白,唇色卻鮮豔如血,嘴角偶爾露出的尖牙暗示著其血脈不凡。
有人穿著沾滿不明汙漬的殘破祭祀袍,低著頭不斷誦唸著褻瀆神聖的禱詞,周身散發著令人頭皮發麻的不祥氣息。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位剃著光頭、身披破爛不堪的暗色僧袍的年輕男子。
他本該呈現寶相莊嚴之態,此刻卻渾身冒著滾滾濃稠的黑煙。
那黑煙之中,隱約可見無數扭曲、痛苦的人臉在無聲地掙扎嘶嚎,散發出極致的怨念與絕望,與他身披的僧袍形成了強烈到極點的反差與悖逆。
幾乎毫無例外,每一個人身上散發出的能量波動,都與“暗”之面息息相關——或陰冷刺骨,或死寂虛無,或詭異難測,或暴虐狂亂。
他們彼此之間也保持著警惕的距離,眼神交匯時往往帶著審視、漠然,甚至一絲不易察覺的貪婪。
在這片“群魔”之中,有兩道身影對林辰而言算是“熟悉”,卻也顯得格外突兀。
蘇清晚獨自站在一處稍顯空曠的角落,與她周遭的環境格格不入。
她周身自然繚繞著淡淡的、清冷的星輝,那光芒純淨而浩瀚,與廣場上瀰漫的陰暗死寂能量形成鮮明對比,甚至產生了隱隱的排斥。
這股截然不同的力量氣息,引得周圍許多新生側目而視,目光中充滿了好奇、警惕、甚至是不加掩飾的排斥與厭惡。
彷彿一滴清泉落入了墨池,她的存在本身,就在無聲地擾動此地的“和諧”。
她似乎早已習慣了這種注視,神色依舊清冷平靜。
只是在她看到林辰時,目光在他身上那套繡著妖異彼岸花的墨色長袍上停留了一瞬,琥珀色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極淡的訝異,隨即微微頷首示意。
另一位,則是坐在那架結構精巧的黑色輪椅上,被一群沉默死寂的屍僕緊密簇擁著的哥特蘿莉艾莉絲。
她對周圍投來的各種目光毫不在意,正低著小腦袋,百無聊賴地用手指卷著自己裙襬上的蕾絲邊。
林辰正默默打量著這群未來的“同學”,蘇清晚卻主動走了過來。
她步履平穩,所過之處,周圍那些散發著陰冷氣息的新生竟都下意識地微微側身避讓,並非出於尊敬,更像是不願被那純淨的星輝沾染到。
“林辰。”她的聲音依舊如冰泉擊玉,清冷悅耳,卻比以往在普通高中時少了幾分刻意保持的疏離。
“沒想到,你也最終選擇了這裡。”她的語氣中帶著一絲複雜的意味,似乎有些意外,又似乎覺得在情理之中。
“蘇同學。”林辰點頭回應,他能感覺到周圍那些因為蘇清晚靠近而變得更加銳利的審視目光。
“這裡的力量體系,似乎更適合我當下的道路。”他簡單解釋道。
蘇清晚的目光再次掃過他袍角那暗紅如血的彼岸花刺繡:
“看來你已經做出了決定,並且得到了某種認可。彼岸學府…比想象中更加深邃莫測,萬事務必小心。”
她的提醒帶著一種出於對手認可的善意,也隱含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
就在這時,一個清脆卻毫無情緒波動的聲音,像一把精緻冰冷的小剪刀,剪斷了兩人間的對話。
“喲~?”
艾莉絲不知何時操控輪椅悄無聲息地滑了過來,純黑得沒有一絲雜色的眼眸在蘇清晚和林辰之間來回掃視,最終定格在林辰臉上。
她歪著小腦袋,用她那特有的、平直得像是在朗讀說明書般的語調問道:
“林辰,這是你的小女朋友?長得倒是挺漂亮的嘛,就是這身上的味道…太亮了點兒,跟我們這兒陰沉沉的格調,可不太搭調哦。”
她這話聲音不大,卻像有魔力般,瞬間讓附近一小片區域安靜了不少。
許多道好奇、玩味、審視、甚至帶著惡意的目光立刻聚焦了過來,在三人身上來回逡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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