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男兒到死心如鐵(求首訂)
朱由檢聞言,食指輕輕敲擊著桌面,發出篤篤的聲響。
密奏,是他放出的一個試探氣球。
他想看看,康熙的那一套,在這大明朝究竟能不能行得通。
若是可行,那他便能在廠衛、在文官言路之外,再開闢出一條全新的情報通路。
整個天下事務的資訊透明度,就能再上一個臺階。
只是,大明與大清的政治生態或許並不相同。
他想了想,開口道:“李閣老那邊先不要催了。”
“不過吏部尚書楊景辰不是剛上任嗎?”
“這樣,你讓人去造一個盒子,配兩把鑰匙。一把,在朕這裡。另一把,你和盒子一起,讓人親自交到楊景辰的手中。”
“也讓他就貪腐一事,將其中的情弊、治理的方法,寫一篇策論上來。寫完後將策論放入盒中,親自上鎖,然後直接送進宮來,交到朕的面前。”
高時明心中一凜,他立刻明白了皇帝的用意。
這是不信任李國普,要加多個人來試探了。
陛下果然是好手段啊!
“臣遵旨。”高時明沒有絲毫猶豫,立刻領命,轉身去安排小太監辦理此事。
朱由檢看著高時明與小太監交談的背影,目光變得悠遠起來。
貪腐重要嗎?
重要,也不重要。
後世的英美霸主,貪腐成風,不也照樣稱霸了世界兩個時代?
關鍵在於,貪了之後,要能做成事。
貪腐能根治嗎?坦白說,恐怕絕無可能。
水至清則無魚,絕對的清廉,只存在於聖人的想象中。
但治理貪腐,一定要是一種持之以恆、長久不怠的態度。
這是一種姿態,更是一種威懾。
流水不腐,戶樞不蠹。
反貪之事,不在一朝一夕之功,而在長久之態。
哪怕只是讓那些蠹蟲們貪得收斂一些,國庫就能多一分收入,百姓就能少一分負擔。
不過,眼下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他現在要做的,並非是掀起一場轟轟烈烈的反貪運動。
時機還沒到呢,倉促行事只會獲得一份裱糊一通的答卷而已。
他只是想用這件看起來最困難、最得罪人的事,來挑選出那些真正願意和他站在一起,願意陪他走下去的人。
馭人之道,在利,亦在義。然大利大義之前,更在觀其心,察其志。
最好是以小事試其誠,以難事驗其能。
他要看的,是態度,是忠誠,無關忠奸。
當然,順便再試探一下,這大明計程車大夫們,對於“密摺”這件事的接受程度。
他幾乎可以想象,如果他將這個盒子交給劉宗周那樣的聖人。
那位老夫子恐怕會當場把盒子砸了,然後指著他的鼻子,噴他一臉唾沫星子,痛斥他行奸宄之道,不尊文臣,不守祖制。
這個時代,與百餘年後的滿清,或許終究是不一樣的。
士大夫們的脊樑,還沒有被徹底打斷,還不是後世的奴才。
他們的心中,還存著一份“與君王共治天下”的驕傲。
這是好事,也是壞事,全看他怎麼因勢利導罷了。
高時明很快就回來了,躬身覆命:“陛下,已經安排下去了,午時之前,那隻盒子就能送到楊景辰楊大人的府上。”
朱由檢點了點頭,不再去想這件事。
棋子已經落下,接下來,就看棋盤上的反應了。
他回頭看了一眼桌上的簡陋日程表,上面清晰地標註著今日的安排。
“走吧,”他對高時明說道,“今日已耽擱了一會兒,再晚些,勇衛營的早操就要結束了。”
高時明連忙應道:“是,陛下。”
朱由檢邁步向殿外走去,晨光透過殿門,在他身後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
跨出殿門的一瞬間,空曠的紫禁城寂寂寥寥,一股子清冷的晨風撲面而來。
那些文臣們,今日既不用上朝,或許都還在床上高臥吧?
結果偏是老子一人大清早起來吃西北風!
一種無人理解的孤獨感,悄然湧上朱由檢的心頭。
他做的這一切,又有誰能真正明白?
英國公先是以為他是神宗,再過幾日說不定又要以為他是武宗了。
這高時明以他志為己志,但心裡恐怕也將他當做是一個操弄人心的梟主罷了。
哪怕如李國普、楊景辰這類用名位相結的大臣,恐怕也看不明白他真正的想法。
滿朝文武,有人視他為英主,有人視他為暴君,有人視他為衝主,卻無人能知曉,他肩上扛著的,是怎樣的未來。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朱由檢深吸一口溼冷的空氣,嘴角勾起一抹冷漠的微笑。
不過,那又如何?
且一一碾過去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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