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胡開局啊,大明我來了!
天啟七年,八月廿二日,信王府內。
朱由檢靜靜盤坐在蒲團之上,閉目沉思。
信王府里居然沒有王承恩……
這不是穿越明末崇禎的標配嗎?
流水的朱由檢,鐵打的王伴伴。
而且總是忠心耿耿,不貪不搶,簡直就是完美的新手標配npc。
可現在這個新手指引npc哪去了?
……
算了,也罷,沒有王承恩也無關緊要。
畢竟,縱觀歷朝歷代,再沒有末代皇帝如崇禎這般天胡開局的了。
不信你看看其他朝代的末代皇帝面臨什麼困境:
秦朝子嬰僅僅在位46天,前腳把趙高殺了,後腳劉邦就攻破武關,只能被迫背縛出降,最終為項羽所屠。
漢獻帝在位32年,時間最久,可前期顛沛流離,後面卻遇到了他的徵西將軍,在不甘中當了一輩子橡皮圖章。
唐哀帝在位3年,從始至終都只是傀儡皇帝,最終被迫禪讓,次年就被朱溫毒死。
宋少帝,不過4歲就故都淪陷,一路南逃,在7歲這年終於逃無可逃,被陸秀夫揹著跳海殉國。
而崇禎呢?
登基之初,從天啟手中接過的老大帝國雖弱也強。
弱,是真弱,女真打不過,稅也收不齊,從上到下無不貪腐,天災、民變還接連而來。
強,那也仍是東亞最強,僅僅北直隸地區人口就在800萬以上,更不要說賦稅半天下的南直隸了。
換成任何一個末代皇帝,有這樣的開局,恐怕都會在夢裡笑出聲。
結果他在位17年,攏共換了19次首輔,50位內閣大臣。
一通操作之下,從開局身負天下之望,淪落到南遷之事都無人敢提。
朱由檢想到這裡不由無奈搖頭。
只能說封建王朝的傳承有時候真的看命。
同樣是未經帝王家學,萬壽帝君嘉靖就精得和鬼一樣。
崇禎如果能有他五成功力,也不會落到自掛東南枝的下場。
只能說,守成平庸之君,遇到王朝末年,越努力,真的越錯。
沒辦法,崇禎登基時畢竟只是一個17歲的高中生,又沒怎麼正經讀過書,見識和能力確實僅是中人之姿。
但最關鍵的還不是見識能力,而是他那敏感多疑的性格!
只能說原生家庭實在是毀人不淺啊。
小崇禎4歲這年,母親劉氏被親生父親明光宗下令杖斃。
也就是他的殺母仇人,居然是他的父親……這到底是什麼地獄笑話?
父親杖斃生母后,又害怕祖父萬曆責怪,乾脆直接將之草草丟到西山葬了。
4歲的崇禎小朋友一覺醒來,媽沒了,連墳在哪裡都不知道。
誰也不知道那個小小的崇禎心裡是什麼感受。
但或許連安慰他的人都不存在。
畢竟誰會為了一個不得寵的皇孫,去冒被準太子遷怒的風險呢?
但生母既死,4歲這麼小一隻,總不能沒人照顧。
於是明光宗將他安排給李康妃撫養。
結果到了九歲的時候,康妃懷孕了,推說照顧不來,要不交給李莊妃姐姐撫養吧。
小小的崇禎在人群中低著頭,不敢說話。
他心裡不明白啊,為什麼天啟哥哥你就能照顧,而我就照顧不了呢?
所幸莊妃娘娘溫柔又慈祥,對崇禎就好像是親生的一樣。
可是到了崇禎13歲,李莊妃也死了,聽宮裡人傳還是被魏忠賢連同客氏氣死的。
這下親媽沒了,後媽也沒了。
哎……
思緒到此,一滴淚水突然砸在錦袍上,順著緞面滑動著又掉落到地,寂靜無聲地碎成了七八瓣。
朱由檢面無表情地用手指抹了抹眼角,眼淚卻仍然止不住地流下。
沒辦法,或許剛剛穿越不久。
這具身體看來對最深刻的執念仍然保有強烈的肌肉記憶反應。
他乾脆站起身,活動了一下麻痺的雙腿,打算轉移一下注意力。
正在此時,一陣急促而慌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伴隨著一聲淒厲的哭喊,劃破了王府的寧靜。
“陛下……駕崩了!”
話音未落,房門被猛然撞開,門外狂風倒灌,將案上為天啟祈福的符紙吹得四散紛飛,猶如紙錢。
王府正承奉徐應元連滾帶爬地衝了進來,身後跟著一眾內使,齊刷刷跪倒在地,哭天搶地。
徐應元伏在地上,聲音顫抖,口中悲慼,卻難掩其中一絲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興奮:
“殿下,陛下已龍馭歸天!御馬監掌印塗文輔,奉皇后口諭,前來接殿下入宮哭臨,如今已在府外等候!”
徐應元的心砰砰直跳,等了片刻,卻不見信王有任何回應。
他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與野望,悄悄抬起眼皮,飛快地瞥了一眼那道背影。
從龍之功!
這四個字如同魔咒,在他腦海中瘋狂迴響。
有明一朝,皇帝即位後莫不是一人成仙,雞犬升天。
他與王府眾人在這十餘日裡,已然不止一次明裡暗裡地交流、暢想過這美好的未來了。
而現在,這一天終於快到了!榮華富貴,唾手可得,權傾朝野,反掌之間。
他魏忠賢做得九千歲,我徐應元又如何做不得!
正在遐想間,朱由檢終於緩緩轉過身來。
徐應元心中一驚,只見朱由檢竟是雙目紅腫,臉上涕淚縱橫,神情悲慟到了極點。
一股寒意瞬間從徐應元的尾椎骨竄上天靈蓋。
他意識到自己失態了!
在這等關鍵時刻,在未來新君面前,他想的居然是自己的前程富貴,而不是為大行皇帝哀悼!
這要是被看穿了,別說從龍之功,怕是立刻就要人頭落地!
他嚇得魂飛魄散,趕忙將頭重重磕在地上,同時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再抬起頭時,已是老淚縱橫,哭得比誰都傷心。
朱由檢緩緩開口:
“皇兄……皇兄不過方才弱冠,未曾想上蒼竟如此不公!”
他的聲音哽咽著,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說出這番話。
“悠悠蒼天,何薄於此,忍令皇兄棄國而去!”
他踉蹌一步,彷彿隨時都會昏厥過去,徐應元趕忙衝上前,一把扶住。
朱由檢順勢靠在徐應元身上,內心卻一片冷靜。
演的,全是演的。
後世官場中一些微不足道的演技,外加這具身體來得正巧的肌肉反應,共同造就這場影帝級表演。
他去年年底才出居信邸,距今不過九個月。
天啟病重之前,他不過是一個無人關注的年少藩王,根本談不上權威深重。
就比如現在這位看似忠心耿耿的王府正承奉徐應元,就是一名資深閹黨。
其人乃是魏忠賢同官兼舊時賭友,又是當下御馬監掌印,四衛營統帥塗文輔之老叔。
在過去佔著這兩層身份,那是真不少在王府耀武揚威,吃拿剋扣。
其餘一干人等也是不懼所謂信王威嚴,往外遞訊息實在是尋常至極。
就算這些人等,現下心中已經想著從龍之功,打算洗心革面一番,但遞訊息這種小事,實在還是難以杜絕。
當此關鍵時刻,他的一舉一動都會被文武勳貴、內臣廠衛擺在放大鏡下觀看。
孝,正是此刻最好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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