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名立萬。
那是周牧意氣風發之時所寫,但幸運的是,現在的周牧更加意氣風發。
“小牧,或許你覺得眼下的生活還不錯,可是你想過沒有,大齊天下有多少個嶽河縣?又有多少個伍長?”
常松看向周牧,語重心長地說道:
“當下,你能應付得了一個許差,你應付得了今後的什長、羅百夫長麼?”
在來到這裡之前,他便已經是瞭解了周牧同許差的恩怨。
但確實不知許差的死同周牧有沒有關係。
但無論如何,那許差是羅百夫長的人,即便只是人家手裡的一隻蟲子,也同樣有個“打狗之前先看主人”的俗語。
羅百夫長無論是出於哪種原因,找回面子也好,不寒了別人心也罷,就算沒有周牧的證據,也絕不會善罷甘休。
當下周牧能這般輕鬆逍遙,一來,是因為許差的傷勢出自槍道宗師,又有打虎壯舉為其洗清嫌疑。
再一個,是因為有常松在他身後遮風擋雨。
可現在的常松能應付得了一個羅百夫長,日後呢?
若是有一個千戶,一個督軍,他周牧又該何去何從?
“我想要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周牧的掌心有些發燙。
“我不要做那無根之浮萍,我絕不要岌岌無名!”
周牧越發決絕起來。
當下這個亂世,自己不過是邊軍一蟻卒。
命根本不在自己手中!
但周牧,就是想要將命掌握在自己手中!
“三軍演武……三軍演武……”周牧嘴裡不斷地呢喃著三軍演武這幾個字。
顧名思義,他肯定能猜出什麼,但具體為何,他卻是不知。
見著情緒越發激動的周牧,常松知道自己的循循善誘起到了效果,於是開口為其解惑道:
“三軍演武,是我大齊朝建國以來每三年舉辦一屆的盛會,僅侷限於軍隊。”
“這期間,無論哪一方派系,無論東南西北四方軍隊,都會派出人手來,為的,就是在三軍演武之上拔得頭籌。”
“那是一場軍中盛會!在其脫穎而出,最次,也都是一個千戶軍職。”常松說道。
話音落地,在一旁的周牧瞳孔猛然一縮。
千戶!
在某些地方,千戶的實際權力其實已經是相當於裂土封侯!
而這樣的官職,竟然只是三軍演武中,脫穎而出的最次獎賞……
而奪魁之人,又該會受到何等封賞?
“老大,你怎麼知道這麼多的?”無意間,周牧好奇地問了一嘴。
聞言,常松眼眸中閃爍著某種光芒,像是回憶起了什麼往事:
“因為……我曾在那裡面脫穎而出……”
“雖是最次一名,但同樣封千戶,賞食邑……但……”
常松的眼眸中浮現出掙扎,痛苦。
這是周牧從未見過的神態。
“但……但我犯了一個彌天大錯……我……我對不起張大人!”常松說著說著,身形已經是開始搖晃起來。
現在想起犯的錯,常松依舊難以忘懷。
他還記得,自己應該是被斬首示眾,以儆效尤的。
但張大人出手了,不知道付出了什麼代價,保住了他的性命,只削去了他的千戶官職,把他貶到了邊軍。
他曾在張大人府邸之前長跪三日,始終不得見。
心灰意冷的他將張大人院前的石磚磕碎,磕得頭破血流,這才離去。
此後的他,日夜借酒消愁,身形逐漸圓潤,再不復昔日威儀。
但這些,周牧註定不知道了。
此刻,周牧也只顧得上攙扶常松,哪裡顧得上追問。
他一邊攙扶,為其順氣,一邊又在心中思索。
“半年,還有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