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王氏又是個最喜人多熱鬧的,命人在旁安置了好幾條長案,上頭放著許多瓜子糖果等供丫鬟僕婦們看戲吃零嘴兒,只覺人越多越熱鬧。
柳芽聞言俯身悄聲笑道:“奴婢可不好好的在那邊看著戲,誰知大少爺忽然叫人喊了奴婢過去,說是看大奶奶有些累了,這大晚上的在外頭睡著了會著涼,叫奴婢去給大奶奶拿衣裳呢!大奶奶,大少爺可真疼您啊!”
桑婉一怔,下意識朝時鳳舉的方向看過去,卻見他也正看著自己,見自己望過去朝自己微微一笑。桑婉不覺臉上一熱,瞪著柳芽啐道:“偏你話多!衣裳你也拿到了,快走吧!再晚一些兒那戲就連不上了!”
“是,大奶奶!那奴婢可就去了哦!”柳芽抿唇嘻嘻一笑,轉身便去了。
桑婉下意識輕輕撫上身上的棗紅繡花軟綢披風,光滑細膩的布料觸感極好,握在手中柔軟而沉墜,帶著晚風淡淡的微涼。
她輕輕垂下頭,心裡一時滋味陳雜,那睡意、倦意不知何時早跑到九霄雲外去了。
夜深廚房那邊又送了宵夜過來,一人一碗熱氣騰騰、香氣撲鼻的雞湯銀絲掛麵,配著嫩嫩的小白菜、乾貝海鮮、火腿、鮮筍、香菇等,十分鮮美可口。
眾人用過,便陸續說笑著散了。
桑婉少不得細細交代一番各管事娘子們僱好各自的差事,該打掃的打掃、該收拾酒具的收拾酒具、還有桌椅案几、花瓶香爐等物都收好了,明兒別忘了交回庫房。
“大奶奶,奴婢們都知道了。大奶奶放心吧,奴婢們保管收拾得妥妥當當的不叫大奶奶操心!這夜也深了,您還是快回去休息吧!您瞧大少爺還在等著您呢!”桑婉還欲交代,一位管事娘子朝桑婉身後瞟了一眼,笑嘻嘻的說道。
眾人都知這位大奶奶做事認真有規程,脾氣兒也好,說話柔聲細語的,只要按著規矩來她從來不會亂髮脾氣作踐人,更不會動則拿下人出氣,因此都敢同她開些玩笑。聽了這話不覺都笑著湊趣,連聲稱是。什麼“大奶奶您快回去吧,別讓大少爺久等了!”、“是啊是啊,大少爺都朝這邊看了好幾回了!回頭該埋怨奴婢們沒用不會辦事了!”
桑婉叫她們說得有些不好意思,不由笑罵道:“你們一個個少給我貧嘴,仔細收拾著吧,明兒少了一件東西我是不依的!”說著在眾丫鬟簇擁下轉身去了。
時鳳舉果然站在小徑處等著她,一襲月白團花長袍,腰束錦帶,身形修長挺立,揹著手在隨意看著前方。有風吹過,他的袍角微微飄動起來,乍看去,正如謫仙一般的人物。
見桑婉一行過來,時鳳舉便朝她笑了笑,示意她上前。
桑婉有些窘,也有些沒來由的甜蜜,垂著頭輕輕上前。
“咱們回去吧!”時鳳舉抬手欲攬她的肩,想想又放下了。
“嗯!”桑婉點點頭。二人就這麼一同走回去。看似靠的很近,其實二人的衣角始終不曾相碰,桑婉的腳步也微微的落後時鳳舉半步。時鳳舉甚至可以聽得到她淺淺的呼吸聲,可是他們之間,卻始終隔著一道鴻溝,彷彿有什麼東西橫亙其中,令二人都無法向前踏進一步。
兩人就這麼沉默了一路,一直到回了寧園。
洗漱回房之後,時鳳舉突然叫住桑婉,“我送給你的那支羊脂白玉釵,你……送給大姐了?”
桑婉一怔,忽然想到那支釵今晚就插戴在時玉梅的髮髻上,便點頭笑道:“是啊,你看見了!”
時鳳舉心裡忽然覺得有些不太舒服。那支釵他第一眼看到就覺得很配她,特意買了送給她的禮物,沒想到她轉眼就隨手送人了。雖然送的人是自己的親姐姐,時鳳舉還是覺得心裡不舒服。
“好好的怎麼突然想起來給大姐送東西了?”時鳳舉說道:“論理你們頭一回見面是該互贈禮物,可是那支釵到底是你戴過的,怎麼能送給大姐呢?你要送給她東西跟我說一聲,我叫人再買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