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鳳舉和桑婉趕緊答應。
離了正院,桑婉見時鳳舉的胳膊依舊搭在自己的肩頭頓了頓腳步,偏頭瞅了他一眼,薄面含嗔的神情令時鳳舉心中微熱,生怕又惹惱了她不敢造次,尷尬的笑笑連忙收回了手。
“對不起,是我連累你了!娘這人就是有口無心,其實心地很好,你別生氣!”
桑婉一怔,不覺暗歎,什麼時候他會這麼小心翼翼的同自己說話了?看來果然是他給寬容的,容得自個膽兒也大了一圈!經歷了剛才的事,桑婉知道自己這種不自覺的行為是很危險的,稍有不慎就會捱了婆婆的訓斥,便也放柔了臉色笑笑,“我怎麼會跟娘生氣呢!再說昨晚的確是我不好……”
時鳳舉心中一喜,忙笑道:“不怨你,是我自個的錯!罷了不說了,走,咱們回寧園!”
桑婉一笑,點頭“嗯”了一聲,同他一起回去。
轉眼便到了八月初六,因為既是納妾又是百日孝內進門,低調得不能再低調,所有酒席俱撤,桑家的人也沒有過來。方氏少不了不滿嘀咕幾句,但一想到顧芳姿還有三年的孝才能同時鳳舉圓房,到時候只怕桑婉的孩子都會走路了,顧芳姿也不能威脅得了她,這才又消消氣。
這一日一早,顧芳姿從顧家小院先是上了馬車,下午到了青州城外改乘小轎。
看到來接自己的素青小轎,一派簡樸,全無裝飾,顧芳姿心裡頓時有幾分不滿,再看看來接自己的只有時府的兩名婆子、兩名丫鬟,也是穿著素青、素藍的衣裳,髮髻上連朵紅花都沒有,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兒喜氣,她便更加不快。
“吳嬸,這轎子是誰安排的?”顧芳姿蹙眉問道。
吳嬸便回道:“回表小姐,是李嬤嬤安排、大奶奶點頭了的。”
“哦?”顧芳姿冷冷道:“大夫人和大少爺什麼意思?沒說什麼呀?”
吳嬸忍不住有兩分鄙夷,心道熱孝給人家進門做妾,你還想怎麼樣呢?大夫人素來最忌諱白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這事大夫人全權交給大奶奶和李嬤嬤操辦,大夫人並未過問!”吳嬸平平回道。
我就知道姨媽不知曉此事!定是桑婉那賤人藉機奚落我!想給我下馬威?你也配!
顧芳姿立刻有了主意,便不肯上轎,吩咐吳嬸道:“把這轎子抬回去,請姨媽她老人家看看!”
“啊?”吳嬸及來接她的婆子丫鬟都愣住了,“表小姐,這是——這是為何呀?”
顧芳姿冷哼一聲道:“時家是什麼人家?青州第一首富!我又是姨媽的親外甥女兒,今兒我若乘了這麼寒磣的轎子進時家的門,豈不是把時家的臉面都給丟盡了!不但丟了時家臉面,只怕外人還要說道姨媽苛刻我這個外甥女呢!姐姐到底辦事無經驗,竟做出了這等粗心之事,敗壞時家的聲譽和姨媽的名聲!蘭香,你跟著一起去,就這麼同我姨媽說!”
因王氏已經吩咐過,顧芳姿進門後仍舊以“表小姐”相待,等三年圓房後再敬茶改口,所以顧芳姿亦仍舊按先前稱呼王氏。
“這——”吳嬸頓時為難起來。
李嬤嬤的厲害她是知道的,李嬤嬤不喜歡錶小姐她也是知道的。這轎子按說是可以派一乘更好的,可是,李嬤嬤派就這麼派也合乎規矩,誰也挑不出錯!表小姐越過李嬤嬤,有意將事情往大奶奶身上扯,居心何在明眼人一看便知。吳嬸不由暗暗叫苦:怎麼就攤上這麼一趟渾水了!
大奶奶正得寵,不光把大夫人哄得服服帖帖的,大少爺也對她十分敬重,表小姐這番話別說轉述,連聽吳嬸都不願意聽見。
“表小姐,老奴看還是算了吧!何必多事呢!反正咱一行人又不顯眼,從角門進去就完了,旁人也不會知曉!再說了,您有孝在身這不是——”
“住口!”吳嬸還沒說完,顧芳姿已經氣得柳眉倒豎、臉色發白。
吳嬸這番話無疑火上澆油,正正戳著了她的痛處,而且深入骨肉!
嫁進時家時將是何等場景、何等熱鬧,顧芳姿不知想象憧憬了多少回,即便沒有大紅花轎也定是喜喜慶慶,鼓樂喧天。她做夢也沒有想到,就這麼寥寥幾個人、一頂小轎,就把她抬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