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裳就先別準備了,等表小姐來了讓她自己挑了料子再做吧!沒準她傷心消瘦,先前量下的尺寸都不對了!”桑婉又道。
李嬤嬤一怔,照她看來,就該給顧芳姿做素色的葛布粗衣!可桑婉已經這麼吩咐了,她不便反駁,只得應承了下來。
“供奉顧家老爺子牌位的廂房也收拾好了,大奶奶要不瞧一眼?”李嬤嬤又道。
“嗯!”桑婉依言,幾乎有點迫不及待的出了這冷冷清清的屋子,往西廂房那邊去隨意在外瞧了幾眼,見四壁一空,唯有當中一張長案、案上一個香爐、地上一個圓形的厚厚跪墊,點點頭便離開了。
“沒幾日便是初六了,嬤嬤盯著點,務必在這之前將一切收拾佈置妥當。眼看要過節,我得忙著準備了!”桑婉笑著道。
“大奶奶放心!老奴省得!”李嬤嬤精神一振。
“對了,”桑婉略一沉吟,便又問道:“按說表小姐進了門也是咱們家的人了,這中秋家宴有沒有什麼……講究忌諱?”
李嬤嬤鄙夷的“切”了一聲,笑道:“大夫人最愛熱鬧,怎麼熱鬧大奶奶怎麼準備就是!顧家的事同咱們時家不相干!大奶奶儘管放心!”
“那我就知道了!”桑婉笑笑。當眾問這麼一聲,不過防著將來顧芳姿借題發揮罷了。
回到寧園,柳芽服侍桑婉更衣,忍不住吐了吐舌頭感慨道:“表小姐那麼聰明一個人,真不知怎麼想的竟寧願做妾!大夫人那麼喜歡她,為她在外頭聘做正頭妻室不知多好!做個妾還是這麼樣進門,真正是——呃,大奶奶,奴婢沒有別的意思!”
柳芽說到興頭上才猛然想起顧芳姿是在桑婉底下做妾,不由得吐了吐舌頭。
桑婉卻微微一笑,“你說的對!我也不知她是怎麼想的!”
柳芽搖搖頭又笑道:“要換了我啊,便是掉進富貴窟窿、錦繡堆裡,這日子也是過不下去!”有個人在上頭死死的鉗制著,“規矩”兩個字就能把她治得動彈不得。
桑婉又好氣又好笑,嗔她道:“沒臉沒皮的丫頭!盡在這兒瞎說什麼呢!還不利索些,我還有事呢!這話也胡說得?叫人聽去不笑你沒羞沒臊呢!”
柳芽忙笑嘻嘻道:“奴婢也就在大奶奶您跟前說幾句罷了!奴婢的嘴可嚴實了!”
時府中管家、管事們都是做熟了事的,年節不知辦過多少,卻也不用桑婉怎麼操心,頂多請了王氏身邊的姜嬤嬤來,同她商量商量該準備些什麼菜式、預訂什麼戲班好讓王氏開心,再叫人同二房那邊知會一聲便可。
一日匆匆而過,晚飯時又是桑婉一個,長歡過來稟稱大少爺有飯局,同青州城裡幾位朋友一起,就補回來了!
桑婉也沒說什麼,淡淡應了聲“知道了”,見李嬤嬤在旁虎視眈眈,只得又加了幾句“小心伺候著!”、“別讓大少爺喝太多酒!”等話。
桑婉是這麼囑咐了,李嬤嬤也欣慰了,長歡也響亮的答應了,可是,時鳳舉回來的時候,卻是爛醉如泥、不省人事!
桑婉很無語,忍不住賭氣暗暗的想:不跟我作對大少爺心裡不痛快是不是?
李嬤嬤心疼極了,忙命人打水給他擦臉,又親自去煮醒酒湯。一屋子人忙活了半響才折騰完畢。
看著時鳳舉臉上微紅、雙眸沉沉,桑婉只好命人將他扶到臥室大床上躺下。
這一身的酒氣她實在不喜,便索性吩咐柳芽、紅葉:“把東耳房收拾收拾,鋪上鋪蓋,我今晚睡那邊!你們好生在這外頭守夜伺候著!”
柳芽等答應著才剛要去,沉睡中的時鳳舉卻喃喃的低喚著:“婉娘!婉娘……”
桑婉一下子怔住,柳芽等也盡向她望來。
“大奶奶,大少爺叫您呢!”李嬤嬤見她呆呆的站著不動,忍不住提醒道。
桑婉回神,只得上前,勉強坐在床沿上,輕輕推了推時鳳舉:“大少爺,你——”
一句話還沒說完,時鳳舉突然抬手一下子緊緊握住她的手,含含糊糊說道:“婉娘,婉娘,對不起……別生氣……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