訓練室內的猩紅光芒驟然凝固，如同粘稠的血漿凍結在空氣裡。
那令人窒息的嗡鳴聲、破空聲、能量激盪聲，都在葉塵食指落下的瞬間，徹底消失。
絕對的死寂，如同萬丈深海的壓力，轟然降臨！
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沉重，都要純粹。
彷彿連時間本身都被凍結。
“第…第九層…”
羅天翔喉嚨乾澀地滾動了一下，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
他感覺自己的心臟被一隻無形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幾乎停止了跳動。
那個按鈕，是禁忌，是傳說中只有楚凌霄那個怪物才踏足過的領域！葉塵…他怎麼敢？！
柳憶瑤臉色劇變，監控螢幕上的資料流瞬間停滯，整個控制檯發出刺耳的警報蜂鳴！
“葉塵！”
她失聲低呼，身體比思維更快，一步踏出！
嗡！
空間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在她面前扭曲、撕裂！
一道邊緣閃爍著不穩定漆黑電弧的空間裂縫瞬間生成！
柳憶瑤的身影如同投入水中的石子，瞬間消失在這道空間門戶之中，只留下一圈圈劇烈盪漾的空間漣漪和監控室內刺耳的警報聲。
下一秒！
訓練室外，柳憶瑤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硬生生從一片扭曲的光影中“擠”了出來！
空間在她落腳點微微塌陷，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她臉色凝重如鐵，雙眸死死鎖定著前方那扇隔絕生死的厚重能量屏障，
強大的精神念力如同無形的觸手，已經穿透屏障，牢牢鎖定在艙內葉塵的身上。
只要他生命體徵出現一絲異常，她將不惜代價，強行撕裂這層屏障！
“柳教官！”
“教官！”
藍可可、張山、李筱筱如同找到了主心骨，聲音帶著哭腔和極致的擔憂。
周圍的學員更是大氣不敢出，柳憶瑤的親自降臨，
如同在沸騰的油鍋裡澆入冰水，瞬間讓狂熱的氛圍降至冰點，只剩下沉甸甸的恐懼和對未知的敬畏。
羅天翔死死咬著牙關，牙齦甚至滲出血腥味。
他強迫自己挺直腰背，目光如同釘子般釘在葉塵的背影上。
恐懼？有！
高山仰止的敬畏？更有！
但此刻，一股近乎自虐的、想要親眼見證巔峰究竟是何等景象的執念壓倒了一切。
“第九層…到底是什麼…”
他喃喃自語，身體因過度緊繃而微微顫抖。
艙內。
葉塵獨立於絕對的死寂中央。
汗水浸透的襤褸布條緊貼著他精悍的身軀，左臂外側那道焦黑的傷口在超等治癒天賦下正頑強地蠕動著新生的肉芽。
他微微垂首，胸膛隨著悠長的呼吸緩緩起伏，每一次吸氣都彷彿在汲取這片死寂空間裡潛藏的無形壓力。
嗡——
咔噠噠噠！
死寂被打破！
天花板、四壁、甚至腳下踩著的合金地面，如同魔方般發出巨大而沉悶的機械運轉聲！
一塊塊厚重的合金板急速翻轉、挪移、重組！
剎那間，整個訓練艙的內壁，從頭頂到腳底，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全部被密密麻麻、深不見底的幽暗孔洞所覆蓋！
如同蜂巢！
如同地獄深淵睜開的億萬只魔眼！
數量，比第八層翻了一倍不止！
沒有光芒，沒有聲音預告，只有那令人頭皮炸裂的、無聲的壓迫感！
“嘶——！！！”
艙外，倒吸冷氣的聲音連成一片，如同無數條瀕死的蛇在嘶鳴。
所有人的瞳孔都在瞬間收縮到了極致！
那密密麻麻的孔洞帶來的視覺衝擊力，遠比之前任何狂暴的攻擊都要駭人！
僅僅是看著，就讓人感覺靈魂都要被吸進去絞碎！
“這…這怎麼躲？！”
一個學員失聲尖叫，聲音裡充滿了崩潰。
“孔…孔洞比第八層多了一倍不止！攻擊密度豈不是…我的天！”
另一個學員面無人色。
羅天翔的心沉到了谷底，手腳冰涼。
光是這數量帶來的窒息感，就讓他明白，自己之前對第九層的所有想象，都幼稚的可笑。
這根本不是人力可以抗衡的領域！
就在所有人被這無聲的恐怖景象震懾得心神搖搖欲墜時——
咻！咻！咻！咻！咻——！！！
攻擊，毫無徵兆地爆發了！
不是第八層那種沉悶的撕裂聲，而是無數道尖銳到超越人耳極限、如同億萬根鋼針同時穿刺靈魂的厲嘯！
整個訓練艙內的空氣瞬間被徹底抽乾、撕裂！
數量遠超第八層一倍有餘的特製橡膠彈，瞬間加速到一個匪夷所思的速度，遠超四倍音速！
化作一片徹底淹沒視野的、灰黑色的毀滅風暴！
它們不再是模糊的軌跡，而是因為極致的速度，在空中拉出了一條條短暫存在的、凝實的死亡灰線！
更恐怖的是那激增的射線！
數量同樣翻倍！
赤紅色的光芒不再是毒蛇，而是化作了數百道瘋狂扭動、跳躍、閃爍的毀滅之鞭！
它們的光束更加凝練，散發的能量波動讓隔著屏障的學員都感到面板刺痛，彷彿下一刻就會被洞穿！
然而，讓所有人，包括柳憶瑤和羅天翔，瞬間靈魂凍結、臉上血色盡褪、嘴巴無意識張大的，不是這恐怖的數量和速度。
是軌跡！
一道原本筆直射向葉塵左肩的赤紅射線，在距離他身體不到三米時，前方的空氣突然如同水波般劇烈扭曲了一下！
嗤！
那道射線，竟然毫無徵兆地、違反了一切物理定律的，猛地向上折出了一個近乎九十度的直角！
如同撞上了一面看不見的稜鏡！
目標，直指葉塵毫無防備的眉心！
“啊——！”
藍可可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死死捂住眼睛。
幾乎在同一剎那！
一枚從葉塵背後死角射來的、速度驚人的橡膠彈，在即將觸及他後心時，其軌跡也詭異地發生了偏折！
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撥動，劃出一道詭異的弧線，繞過葉塵的身體，狠狠撞在了側面的合金牆壁上，炸開一團火花！
這僅僅是開始！
四面八方！
無數橡膠彈和射線，在飛行的中途，不斷地、毫無規律地發生著各種角度、各種方向的詭異偏折、折射、甚至小範圍的跳躍！
前一秒還直衝面門，下一秒可能就擦著腳踝掠過！
左邊封死的攻擊，瞬間折射到右邊！
頭頂的威脅，詭異地折射到身後！
整個訓練艙中央區域，彷彿被投入了無數面看不見的、不斷移動和扭曲的稜鏡！
空間本身在紊亂！
物理定律在這裡被徹底顛覆！
攻擊的軌跡變得完全不可預測！
所謂的預判，所謂的計算，在這種純粹的空間紊亂面前，變得蒼白無力，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空間…空間扭曲？！！！”
羅天翔如同被一柄巨錘砸中天靈蓋，身體劇烈一晃，臉色瞬間灰敗如死！
他死死抓住旁邊的欄杆，指關節捏得發白，聲音因為極致的恐懼和絕望而完全變調，
“原來…原來這才是第九層…這才是楚凌霄那個怪物經歷過的真正地獄！空間紊亂…根本無解！除非…除非能掌控空間…或者…”
他後面的話說不下去了，因為那意味著非人的領域。
一股徹骨的寒意瞬間凍結了他所有的驕傲和鬥志，只剩下高山仰止的絕望。
在這種環境下，他引以為傲的風之感知，他苦練的身法，都成了笑話！
別說堅持，他連一秒鐘都活不過去！
他的風，在混亂的空間面前，如同無頭蒼蠅！
“天啊！射線會拐彎！子彈會拐彎！”
張山失聲大吼，眼珠子幾乎要瞪出來，世界觀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衝擊。
“這…這怎麼躲？完全沒法預判啊！靠近了才會變向！反應時間連零點一秒都沒有！”
李筱筱的聲音帶著哭腔。
藍可可放下手，小臉煞白，淚水在眼眶裡打轉，死死盯著艙內那道在毀滅亂流中顯得無比渺小的身影。
柳憶瑤的眉頭緊緊鎖成一個川字，
作為空間系能力者，她比任何人都更清晰地“感知”到艙內那如同沸水般劇烈扭曲、摺疊、甚至出現細小裂痕的空間亂流！
這種程度的紊亂，哪怕是她，想要在裡面穩定身形都極其困難，更別說還要閃避那些被空間之力隨意撥弄的致命攻擊！
“空間紊亂…數量倍增…速度倍增…軌跡完全隨機…”
柳憶瑤的心沉了下去，這難度根本就是幾何級數的飆升！
葉塵能撐到現在，已經是奇蹟中的奇蹟！
嗤啦！
就在這念頭剛起的瞬間，一道原本射向葉塵左肋的射線，在距離他身體不到一米時，前方的空間如同水波盪漾，射線軌跡猛地向上一挑！
快！狠！刁鑽！
葉塵的反應已經快到了極致！身體猛地向右後方極限側閃！
但射線邊緣蘊含的恐怖能量，依舊擦過了他右側腰腹！
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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