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時分隊了。那個能讓邪靈失控的敵方靈媒會被其他人牽制,暫時不用去考慮。”
“情況怎麼樣?”
沒有混沌之海洩露出來的能量阻擋,很快就有人往屋裡頭走了一個來回。
眾人的思訊變作看不見的一道道流光,在空中交錯。
“只有一個死掉的附身者,沒看見目標。”
“剛才的氣息消失了,目標的精神狀態已經重新恢復正常?這和首領的說法並不一致。”
“但她又能跑到哪裡去?監視人員都沒有擅離職守,他們全都沒有注意到!”
“難道是有人把她帶走了?”
“有可能。或許和剛才那個偷襲我們的人是一批的……這就意味著盯上神媒的不止有我們。”
“幸好,這裡只是一部分人手,還有別的隊伍在,他們逃不走的。”
聽到這裡,徐向陽的心情變得愈發沉重。
看來就算待會兒發能和班長大人及時會和,想要逃離他們依然是件困難的事。
“先別考慮他們已經逃走後的做法。就算有人幫忙,距離目標離開這棟屋子,中途只過去了幾分鐘的時間,她又能跑到哪裡去?”
“……是的,她剛剛還在這裡。”
“會不會目標並非‘恢復正常’,而是徹底失去意識?”
“要是目標陷入昏迷的話,就更不可能到處亂走了。”
“是有人偷偷潛入進來,把她帶走。”
“會是誰?無論如何,我相信對方的人手中有能壓制我的感知系靈媒……”
“或許她沒有逃。”
“或許這些人就在附近……”
“一定是藏起來了!”
徐向陽越聽越是心驚,這群人的思維都非常活躍,而且個個經驗豐富,很快就猜到了剛才發生的事情全貌!
不行,他得走了!
徐向陽不再猶豫,立刻給清月發去了聯絡,隨後背起昏迷的星潔,轉身就要順著這條巷弄離開這個地方。
幾乎與此同時,他聽見了從那道流光裡傳來狠辣堅決的聲音。
“——既然有藏起來的可能,那就乾脆逼他們出來!”
徐向陽尚且沒有意識到這句話語中的涵義,脊背的肌肉便反射性地收緊——劇烈的疼痛,在霎那間摧毀了他頭腦中的理智防線。
他整個人踉蹌著往前倒去。
這是什麼感覺?!
徐向陽忍不住抬起頭,看到一頭外型像是豬籠草般的邪靈攀登上了牆頭,它的尖端主動裂開縫隙,一陣煙霧般的孢子被釋放出來。
他的目光又落在下方的其他人身上,發現他們全都讓邪靈覆蓋住了自己。
徐向陽舉起手,下意識就想要對這頭能對周圍人群製造強烈痛覺的邪靈實施通靈,但他很快便緊緊咬住自己的下唇,強行中止動作。
聚集在這裡的靈媒可不止一個,要是打倒其中一個……在感知系靈媒的追蹤下,自己這邊就會立刻暴露行蹤!
不如說這就是他們的目的!
他按捺住了反擊的心思,然而邪靈卻沒有要放過他的意思,散落的“孢子”一落到人體上,便會立刻帶來鑽心剜骨的痛楚——
從神經末梢開始,席捲脊髓和大腦的劇痛,如同一場凌遲的酷刑。
他的牙齒更用力地咬著嘴唇,差點沒把整塊肉直接要下來,直到出現深深的傷口,血流滿嘴,他都恍若未覺。
徐向陽以莫大的毅力,和幾乎是壓榨出來最後一丁點理智,才沒有就這樣和星潔兩人一起直接摔在地上。
頭破血流倒還是輕的,萬一他沒有忍住發出半點聲音,還是會被附近的這群人發現!
他揹著林星潔,靠著身後的青石牆壁,近乎癱軟地慢慢坐下來。
這個時候,徐向陽的腦海裡只剩下唯一的念頭:
好……痛……!
*
林星潔醒過來了。
她的意識仍然昏沉,卻在猶如銀針刺穴般的刺激下,悠悠醒轉。
一旦醒來,那種疼痛感變得愈加清晰,像是電流般流轉全身。
就算她現在的身體狀態就像喝醉了酒、或是剛從一場漫長的夢境中醒來,這種痛楚依然瞬間啟用了她原本遲鈍的感官。
女孩柳眉微蹙,嘴唇微張,下意識地就要喊出聲來,卻被一隻手掌牢牢堵住。
她瞪大了眼睛。
……
清冷皎潔的月輝從瓦片的縫隙中灑落。
她頭頂的天空被兩旁的青瓦白牆分割,只剩下中間一道深青色的天空,像一抹冷色調的顏料,純澈的畫布上星芒寥落。
她的後背則緊貼著凹凸不平的石板路面。
堆積在巷口的雜物投落下來的陰影,遮擋住了她所在的位置。
那個男孩正趴在自己身上。他並沒有看著自己,而是死死盯著前方的道路。
他額頭上的水珠似雨水般流淌,渾身汗如漿湧,身體止不住地顫抖,像是癲癇。
他連動一下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有上下兩排牙齒咬得緊緊,嘴唇一片血肉模糊,面部表情因為過度用力而扭曲和抽搐著,一看便知正在承受巨大的痛楚。
然而,即便深受煎熬,他依然沒忘記擋住自己的嘴,避免她發出聲音,同時努力觀察著遠方的動靜。
林星潔恍然,很快理解了目前的境況。
他們倆是正在被壞人們搜捕,所以避免要避免出聲,對吧?
還有,這一波不平一波又起,使人措手不及的疼痛……來得十分突兀,兩人的身上都沒有傷口,明顯是邪靈的超自然力量在作祟。
試圖保護她的徐向陽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她也失去了昔日那份所向披靡的超能力。
可是,真奇怪——
明明身陷於近乎絕望的境況,林星潔的心情卻變得前所未有的輕盈。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掌,充滿愛憐地撫摸著身上那張汗涔涔的臉頰。
至少此時此刻,他們就在一起,未曾分離。
心貼著心,彼此觸手可及。
……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