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必須立刻斬殺蘇御，遲則生變。
然而當他再次逼近蘇御，後者低垂的腦袋猛然抬起，他與一雙眼睛對上了，古老，深邃，滄桑，久遠…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那樣的感受，但是對面那雙眼睛就是如此，他不該存在，不該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存在，
他絕不屬於這裡。
甚至，他還嗅到了一絲熟悉的氣息。
“你到底是誰？”
南知低喝，心有不安。
“哦？”
“看來你知道我！”
一道蒼老的笑聲在南知耳邊響起。
抬頭再看，蘇御嘴巴沒動，那是意念，有人在以意念和自己交流。
南知雙眼一眯，盯著蘇御上下打量，“你身上確實有熟悉的味道！”
“看來是老朋友呢！”
“老朋友？”老人此時佔據蘇御肉身，逼視南知，“呵呵，即便是當年的戰王也不敢對老夫說這話，你又是哪顆小樹苗啊？”
“什麼？”
“戰王？”
“你是說北海戰王？”
“你既然知道他！！！”
“你到底是誰！！！”
南知震動到膽寒，難道對面真是那個時代的人物？
可是，不應該啊！
八百年過去了，即便強如北海戰王，也早已煙消雲散，那是一場滅世之劫，無人能生還，他又怎麼可能存活到現在！！！
“裝神弄鬼！”
“一定是裝神弄鬼！”
“看我殺你！”
南知一劍直刺，快到極致，所過之處陣陣音爆響起，足見那一劍有多麼兇猛。
“哼！”
蘇御冷哼一聲，手中青銅斧換成短劍，不閃不避，直接硬撼了過去。
“鏘~”
劍鋒相撞，帶起一陣音波和氣浪，其聲勢比之先前更勝。
場中直接颳起一陣風暴，將空間帶動的虛幻，
“砰~砰~”
不斷有碎石爆破，那是被餘波震碎，一時間地面震動，爆破聲不斷，場外眾人紛紛驚叫後退，不斷拉開距離。
那聲勢駭人，沒人敢接近。
再看場中，砂石捲起，將場內籠罩，無人看透其中。
突然，一道身影自其中走了出來，
是誰？
南知還是蘇御？
場內砂石亂走，塵土飛揚，很難看清。
只看見走出的那道身影，纖細，高挑，不過身形有些狼狽，勁風掃動之下，他走的艱難，走的顫巍。
是姬珂！
終於有人看清了是誰！
姬珂在兩人先前那一次對碰中就已經受到了波及，接連吐了好幾口血，當時她甚至有種感覺，如果兩人繼續下去的話，她真的有可能會死在那裡。
所以在兩人先前停手的間隙，她就已經艱難爬起，然後向著戰場外走，只是沒走幾步，二人又一次戰了起來，沒有花哨的攻防，就是力量的比拼。
但那股力量，她發誓，是她沒有感受過的強大。
每一擊都能聽見音爆，每一擊都能攪動空間，太駭人了。
終於走出了戰場，但是卻也沒有力氣再走了，直接靠著一塊巨石坐了下來，再看向那片戰場，她的眼中滿是複雜，臉上只有苦澀。
她堂堂19級大法師，居然連那兩個人的戰鬥餘波都擋不住，唉！
“踏踏~”
一道腳步聲響起，有人在靠近。
姬珂猛地回頭，是她！
那個大膽到熔鍊火球的姑娘，好像叫…清允。
後者滿臉淚痕，且還有淚水在掉落，但是後者在看向自己時，臉上只有冷漠和痛恨，
“如果他倆有事，我必殺你！”
“還有你身後的勢力，以及和你一切有關的人，我會一個不剩，通通殺死！”
這是一個絕美的姑娘，但是她此刻卻說著惡毒，兇狠的話。
姬珂愣了一下，然後回神過來，冷笑道，“你有那個本事嗎？”
清允沒有與她爭辯，一雙冰冷的眸子顯示她的決心。
轉身再望向場中，眼淚再次不禁落了下來，
沒人比她更清楚，那兩人到底有著怎樣的感情！
南知幼年無助，甚至想過去死，是蘇御救了他，給了他吃的，教會他練武，給了他活下去的希望。
清允無法描述，在南知心裡蘇御究竟有多重，但是她知道那一定是很重很重。
她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天，三人在古墓二層走散的那一天，當她在甬道中與南知遇見，還沒等她高興的開口，南知就冷淡的看著自己道，
“不要好奇蘇御的過去！”
當時她愣住了，對於南知這沒來由的一句話，不能理解。
於是她問，“為什麼？”
而南知慢慢低下了頭，那是清允第一次見到南知露出那種表情，彷徨，無助，驚慌，失措。
良久，南知猛地抬頭衝自己大吼，“因為他就是蘇御！”
“我不管他記不記得過去，他就是蘇御！”
“他就是蘇御！！！”
甚至她感知到了南知身上的殺意！
他…他要殺自己。
為什麼？
我沒有招惹過他啊！
而且之前一直配合的很好！
清允當時徹底愣住了，甚至懷疑南知是不是精神有些不正常？
就是因為蘇御嗎？
清允趕忙笑嘻嘻道，“他當然是蘇御啦！”
“他失憶了，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嘛，好了，以後不問了，不問了！”
終於，南知身上的殺意消失了。
之後兩人一路同行，清允膽戰心驚。
直到再遇見蘇御，南知又變回了那個南知，安靜沉穩的修煉狂。
清允也如她答應的那樣，沒有再問過關於蘇御以前的事情。
在之後的相處中，三人經歷個大大小小無數次戰鬥，感情越來越好，清允也漸漸忘記了那天的事情。
只當那是南知情緒失控的一天吧！
畢竟，誰沒還沒有個開心，激動，煩惱，又或是憤怒的時候呢。
自己不也曾窩在角落哭泣，站在林中大喊，甚至冷言冷語對待任何想要接近自己的人嗎？
可以理解。
但是直到剛才，清允非常清楚的聽見了一道蒼老的聲音，而那道聲音她非常確定，是從蘇御體內發出來的。
再回想蘇御失憶的經歷，以及醒來之後如脫胎換骨一般的人生…
清允好像猜到了什麼…
不是很具體，但，
足夠接近事情真相！
難道那個時候，南知就已經…
清允終於能明白南知那一天，為什麼會失控了。
這到底是怎樣的感情，才能讓一個人這樣執著？
清允真的很難想象！
此刻兩人刀劍相向，如果南知還清醒的話，內心一定非常痛苦吧！
至於蘇御，對清允來說，就是那個蘇御，那個，
搶了她的怪獸，然後逃跑的蘇御，
救了她，卻讓她滾的蘇御，
收留她，給她溫暖的蘇御，
心疼她，替她受傷的蘇御，
他若有事，她便入魔，化作一把屠刀，殺光所有和姬珂有關的人！
……
“鏘鏘鏘~”
場內勁風從未停止，砂石漫天始終看不見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一聲聲刀劍碰撞的宏大聲響，足見兩人戰的有多激烈。
“桀桀，看來你所剩力量不多了啊！”
“也對，如果你真是那個時代的怪物，即便僥倖沒死，恐怕也早已千瘡百孔，破碎不堪了吧！”兩人又硬撼了一記，南知陰冷的笑道。
“如果是八百年前，信不信老夫一根指頭就能捏死你！”老人冷哼。
“呵呵，你都說八百年前了！”
“老傢伙，你們人族修煉再強終究抵不住歲月的侵蝕，像我們妖族，八百年依然在壯年！”
“所以，你最多兇得了一時，而我卻能存在一世，兩世，三世…”
“我們妖族生來強大，但奈何遭天嫉恨，被壓制成長，需要無盡歲月積澱，不然的話，你人族早就被殺光屠盡了！”
“可笑，真是可笑！”老人樂了，
“明明就是你們四肢發達，頭腦簡單，資質愚鈍，難成氣候，卻偏偏被你說成了遭天嫉恨！”
“哈哈，真是笑掉老夫的大牙！”
南知臉上閃過一抹陰鶩，“老傢伙，我看你還能笑多久！”
“放心，一定比你久！”
“鏘~”
又是一擊對撞。
兩人都已使出全力，誰也奈何不得誰。
“老傢伙，你大限已到，耗不過我的，不如將靈魂獻祭給我，待我證道之時，許你一次重生，豈不更好？”
“哈哈，證道？”老人彷彿聽見了天大的笑話，“就憑你，魑魅魍魎也不怕一道天雷劈死你！”
“桀桀，看來你還不知道這小鬼的身份呢！”南知咧嘴大笑，一臉的得意和殘忍。
老人眉頭一皺，他知道對方說的是南知。
對於後者，老人跟著蘇御也是觀察了許久，俊傑，真正的俊傑，即便放在他那個時代，也一樣風華絕對，只不過因為受限於地域和條件的艱難，前期成長受限。
但也因此，南知已經在悟道，悟自己的道。
可以說，是艱難，也是機緣。
南知之後必定一飛沖天，對於後者的未來老人從不懷疑，但是身份麼…
這是什麼意思？
“桀桀，你果然什麼都不知道！”
“老傢伙，我告訴你，有了這小鬼的肉身，這一世，無人可阻我證道！”
“到時，我將成為妖族第一位證道的王者，就是赤月惡魔都要臣服於我！”
“所以，我給你一個機會，獻祭你的靈魂，本王可許你一世重生！”
“桀桀……”
彷彿已經看到了自己主宰大陸，掌控一切的畫面，南知大笑，忘乎所以。
“老頭，救小南！”
“我知道！”
老人趁機盪開南知的鐵劍，並指於空中虛劃，口中喃喃有詞，
“乾元始，坤元生，德合無疆，乾坤逆，開！”
一道金光憑空乍現，隨老人手指武動，然後引入短劍。
短劍一瞬金光燦燦，隱有劍靈輕吟！
對面，南知一瞬瞪大了眼睛，指著蘇御失聲道，
“劍…劍道真解！”
“這是劍道真解！”
“我知道你是誰了！”
“我知道你是誰了！”
“你是…”
南知像癲狂了一般，大叫著，就當他要叫出老人姓名時，
“小小樹妖，妄圖逆天證道，你也配！”
老人一聲輕叱，持劍追上！
“鏘~”
又是正面一擊，但這一次，南知直接敗北，他被蘇御死死壓制，
“你不要殺我，你不要殺我…”
“放過我，放過我吧…”
不知道是因為老人的力量真的變強了，不可敵了，還是說被老人的身份嚇到了，總之剛剛還信誓旦旦要證道稱王的他，此時畏畏縮縮，滿眼的驚恐。
老人不給南知機會，手中短劍金光大盛，將後者死死壓制，同時一指點在後者的眉心上。
然後兩人在一瞬間都靜止了下來。
蘇御坐在鎖龍鏈的祭壇上，緊張的看著外界。
沒錯，他與老人在剛剛交換了位置，這是老人研究了百餘年，才創出的手段，起初他是想用這個手段，找一個替死鬼。
但是數百年來一直都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遇到蘇御，他動過心思，但是隨著後面的瞭解，老人認可蘇御，也不想再折騰了。
此時突然用這個手段，是因為那大妖的力量實在強橫，老人可以給蘇御更強的力量，但是蘇御的靈魂孱弱，根本不能利用，所以老人不得不跳出鎖龍鏈，親自出手。
至於蘇御，突然來到這個陌生幽暗的空間，起初確實有些驚訝和意外，但是他並不怕，因為他信任老頭，沒有老頭，他不知道已經死了多少次。
蘇御活的小心仔細，從不輕易相信別人，但是一旦認可，就可以放心的將性命交到對方手上，
南知算一個，老頭也算一個！
所以他不慌不亂，就坐在祭壇上看著外界。
突然，兩人都不動了，更奇怪的是，隨著老人的手指點在對方的眉心處時，蘇御能感覺到老人的靈魂在流逝，在慢慢變的稀薄。
“這是怎麼回事？”
蘇御莫名驚慌，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突然，
“桀桀，老傢伙，你上當了！”
“哈哈哈…”
“你以為這還是八百年前？”
“桀桀，不裝的像從前一樣懼怕你，你會自己傻了吧唧的往裡跳？”
“既然來了，就留下吧！”
“雖然你早已不如當年的萬分之一，但是對我來說，也是一頓大補，吞了你，我將更進一步！”
“哈哈哈…”
鎖龍鏈內，蘇御身形一震，如遭雷擊。
“老頭，老頭…”
“你怎麼樣了？”
“說話啊老頭！”
“老頭…”
蘇御坐在鎖龍鏈中大喊大叫，卻聽不到那個熟悉的聲音了。
他能感覺到的是，老頭的靈魂破碎不堪，正在快速流逝。
“惡~”
突然一聲低吼，
蘇御聽得出那是老頭的聲音，他很虛弱，很痛苦。
“老頭，你到底怎麼了，你快說說話啊！”
蘇御前所未有的恐慌。
“小…小子，讓你失望了！”
“這大妖修行已近千年，老夫敵不過！”
老頭的聲音再次響起，但是有著落寞，且虛弱到了極致。
“老頭，沒關係，沒關係！”
“你回來，他交給我，我來戰！”
“我還有底牌，我還能戰！”
蘇御站起，想要衝出鎖龍鏈。
但是每當他要跨出祭壇時，一道赤龍色的光線便像長鞭一樣甩來，狠狠的抽打在他的身上。
痛，徹骨的痛，撕心裂肺的痛！
但是他不放棄，爬起再試，爬起再試…
一次次的被抽到，一次次的爬起。
“小子，別試了，你先聽我說！”
老人的聲音再次響起，然而蘇御且狠狠咬著牙，倔強執拗，不肯放棄。
“我不，等我出去，你再說！”
“等我出去，你再說！”
“……”
蘇御搖頭，一遍遍重複著。
顯然，蘇御有預感老人要說什麼。
“唉，你啊！”老人沒辦法，只能自顧的開口，“老夫的靈魂已經破裂，沒有再生的可能，如果你不能振作，死的不僅是我，那小鬼也一樣要被煉化！”
“該死，該死，該死啊！！！”
蘇御跪在祭壇上，掄起拳頭一次次的砸向祭壇，他咬牙切齒，他恨，他恨啊！
“老夫可以最後再拼一次，不過能否成功，還要看那小鬼的配合！”
“如今那小鬼意識混沌，只有你才有可能嘗試叫醒他！”
“不，不要，不要！”蘇御抱著腦袋，不想聽，不想面對。
他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但是老人的命運已經註定。
“老頭，放我出去！”
“換我來戰，換我來戰！！！”蘇御抱頭嘶吼，想要將老人換回。
然而，
“開始了小子！”老人彷彿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炸喝道，“四方之歸，指名所見，陰陽鎖，斷魂祭，開！”
“該死，你既然獻祭靈魂也不讓我吞噬！”
妖心惡毒的聲音再次響起，“你以為憑你這點稀薄的殘魂，又能耐我何？”
“自尋死路，愚蠢！”
隨著妖心邪惡的話語落下，蘇御再也感受不到老人的氣息了。
“啊！！！”
蘇御跪在祭壇之上，抱著腦袋仰天嘶吼，
“小南，快醒來！”
“幫他！”
“幫他啊！！！！！！”
（白浪1101，感謝你的月票和推薦票，1張月票，讓11月少了些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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