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頭一次被嗆了回來,她哪裡受得了,當即就擼起了袖子,要往秦香蘭的臉上抓。
秦香蘭也不慣著她,叉著腰,瞪起了一雙眼睛。
“嘿!你還敢過來?趙桂香,我看你籃子裡那些雞蛋是真不想要了是吧!”
一句話,把趙桂香釘在了原地。
是啊!要是兩個人打起來,自己手裡這籃子雞蛋肯定要被打碎,那可不值當了。
這麼想著,趙桂香撇著嘴,收回了手,冷哼了一聲。
“哼!我不跟潑婦一般見識,你給我等著!看錢大哥怎麼收拾你!”
說著,趙桂香狠狠瞪了秦香蘭兩人一眼,又甩著胳膊走了。
秦香蘭看她那都快要把屁股給甩飛了一樣的背影,“嘖”了一聲。
“嘖,得虧她籃子裡的是雞蛋,要是雞崽子,還不都讓她拎噠死了!這屁股甩的,也不怕甩飛嘍!”
秦香蘭這邊話音剛落,趙桂香那邊忽然身形一晃。
下一瞬,趙桂香整個人都趴在了地上。
雖然她第一時間就護住了手上的土籃子,但是秦香蘭還是聽講了輕微的蛋殼破碎的聲音。
“哎呦我的雞蛋啊!”
連腳踝的扭傷都顧不上,趙桂香一心只有土籃子裡的雞蛋。
見狀,秦香蘭趕緊拉著老閨女往供銷社兒的屋裡走。
“趕緊走趕緊走,可千萬別讓那老刁婆子給訛上!”
錢綵鳳一邊和老媽往屋裡走,一邊還是忍不住回頭,看趙桂香正拍大腿哭呢。
“媽,咱們都離得這麼遠了,她再不講理,也訛不著咱們吧?”
看了一眼自家單純的老閨女,秦香蘭也往後瞟了一眼。
見趙桂香已經站起身,拎著土籃子,也往她們這邊走,立馬加快了腳步。
“那你可小看她了,就那不佔便宜都算吃虧了的主,啥幹不出來呀!”
說著話,兩人已經進了屋。
秦香蘭帶著錢綵鳳,直直地奔著賣糕點的櫃檯走了過去。
“燕子,給我來兩斤槽子糕!”
供銷社裡管賣糕點的售貨員叫孫燕,是個特別愛湊熱鬧的大嘴巴,也是錢家附近的鄰居。
聽見秦香蘭喊要兩斤槽子糕,一邊手腳麻利地給稱糕點,一邊用眼神往秦香蘭和錢綵鳳的身上瞟。
“呦,嬸兒,這是有啥喜事兒?咋捨得買這麼貴的玩意兒啊?”
秦香蘭可是出了名的會過日子,平時一毛錢都恨不得掰成兩半兒花。
啥時候來買過這麼貴的糕點啊!
莫不是錢綵鳳要相看人家了,準備招待人家男方的吧?
秦香蘭拿出一沓毛票,又拿出了兩斤的糖票遞給了孫燕。
“沒啥事兒,就是前兩天受傷了嘛,買點兒好的補一補。看看,錢和票都對不對。”
孫燕接過錢和票,“呸”了一口,仔細地數了數。
“哎呀嬸兒,你這麼想就對了,有啥都不如自己有個好身體,可得對自己好一點兒,嬸兒,這錢和票都正好啊!”
孫燕這話說的挺對的,秦香蘭笑著點了點頭,接過了包好的槽子糕。
看錢綵鳳的眼睛往櫃檯裡的橘子糖塊兒上瞟,又買了兩塊兒橘子糖,這才拉著人往外走。
就買了兩塊兒倒不是她不捨得給閨女買。
只是這橘瓣兒糖都是用香精和色素做的,也不怎麼好吃。
等她過幾天去縣城,到百貨商場買點兒大白兔回來。
那玩意兒貨真價實,可好吃多了。
母女倆剛走到門口,一陣激烈的爭吵聲從另一邊賣雞蛋的櫃檯處傳了過來。
其中的一個聲音,正是剛剛和她們發生了矛盾的趙桂香。
“啥意思?你這小同志是啥意思?說我老太太訛你是吧?”
“你這老太太,這雞蛋明明是你自己打碎的,憑什麼回來讓我給你換吶!你這不是想要訛人是什麼?”
“放你孃的屁!你賣給我的雞蛋就是壞的,我不找你找誰?我不管,你趕緊給我換!給我換成好的!”
“老太太,你不要在這裡耍無賴!供銷社裡的東西,我們主任每天都要檢查的,而且你剛剛每個雞蛋都檢查了好幾遍才買走的,那時候你可沒說我們的雞蛋有問題啊!”
“人嘴兩張皮,你說是啥就是啥了?我老太太一輩子沒有說過謊,你們就是擺明了欺負我這老太太是吧?”
······
爭吵愈演愈烈,不少人都已經圍上來看熱鬧了。
就連孫燕都湊了上來,往人群裡看。
“哎呦,小呂真倒黴,咋惹著這老太太了!”
年輕的售貨員明顯不是那老太太的對手,很快就敗下陣來,氣得說不出話,只會“嗚嗚嗚”地哭。
趙桂香見小售貨員不說話,更來精神了。
一屁股坐在地上,蹬著腿兒耍無賴,非得讓小售貨員把她土籃子裡的碎雞蛋給換成好的。
這時候,供銷社的主任也被人從外面叫了回來。
秦香蘭從窗戶看見供銷社的主任進了院子,再看看躺在地上蹬腿兒撒潑的趙桂香,緩緩勾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