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自己已經離開鏡子世界，不過這裡是哪裡？
希裡她們呢？
一邊思考著，彼得一邊向周圍看去。
殘陽如血，將天空染成一片悲愴的暗紅。
在他眼前的，是一片屍橫遍野的古老戰場。
目光所及之處，盡是死亡凝固的姿態，折斷的長槍斜插在泥裡，破碎的盾牌散落各處。
暗紅色的血早已浸透了這片土地，在夕陽下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光澤。
戰場中央，一座低矮的山坡，成了這死亡畫卷中唯一稍高的存在。
山坡上，一個身影跪在那裡。
女騎士的金髮，此刻沾滿了塵土和乾涸的泥漿，黯淡無光。
銀色鎧甲佈滿了縱橫交錯的裂痕和深深的凹痕，失去了所有光澤。
最觸目驚心的是胸腹處那道巨大的、貫穿性的猙獰傷口，深可見骨，邊緣的皮肉翻卷焦黑，彷彿被什麼可怕的力量灼燒過。
粘稠的暗紅色血液，仍在極其緩慢地滲出，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讓傷口湧出更多，在她身下匯聚成一灘血窪。
看著女騎士的臉，彼得微微愣住。
那張型月世界大名鼎鼎的臉，彼得可不陌生。
亞瑟王，阿爾託莉雅·潘德拉貢！
此刻阿爾託莉雅的臉，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
那雙曾經蘊藏著堅定意志與悲憫的眼眸，此刻瞳孔微微擴散。
曾經璀璨的王者之光，正如潮水般褪去，只剩下生命流逝前的空洞與疲憊，茫然地投向遠方血色的地平線。
一個身穿殘破銀甲的騎士跪倒在她身旁，頭盔早已摘下，丟棄在一邊。
年輕的騎士跪倒在她身邊，淚水混著血汙在他臉上肆意流淌。
他顫抖的雙手徒勞地試圖按住致命的傷口，但只是讓更多的鮮血從指縫間湧出。
“王……吾王……”
他聲音哽咽的朝著阿爾託莉雅喊道。
片刻後，朝著左右的戰場看了一眼，年輕騎士咬著牙，抱起亞瑟王到一匹馬背上，快速的向前疾馳而去。
目睹這一切的彼得，視線跟隨著年輕騎士和亞瑟王。
如果他所料不錯，年輕的騎士應該是貝狄威爾了。
難道希裡穿梭出鏡子世界，將自己帶到了亞瑟王世界。
摩挲著下巴，彼得陷入沉思。
他記得原著中，希裡的確進入過亞瑟王世界。
進入亞瑟王世界後，騎士加哈拉德在湖畔偶遇了正在沐浴的希裡，他誤以為這位美麗少女便是傳說中的湖中仙女，期待著她能賜予他那把傳說中的王者之劍。
之後希裡和加拉哈德成了好朋友，並將她介紹給亞瑟王。
不過希裡所見的亞瑟王，應該是男性亞瑟王吧？
一邊思考著，彼得一邊向騎馬離開的貝狄威爾看去。
眼見對方就要離開戰場，彼得立即追了上去。
在阿爾託莉雅的強烈要求下，貝狄威爾只能無奈的將她放在一株大樹下。
倚靠著大樹，阿爾託莉雅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極其艱難地抬起一隻染滿鮮血的手。
她的動作牽動了傷口，劇烈的疼痛讓她身體猛地一顫，發出一聲壓抑不住的抽氣。
但她強行忍住了，那隻手顫抖著，卻異常堅定地伸向身邊一件用同樣染血的粗麻布片包裹著的長條形物體。
貝狄威爾立刻明白了，他伸出同樣顫抖的雙手，小心翼翼地捧住布包的一端。
“貝……狄威爾……卿……”
她的聲音極其微弱，帶著血沫的嘶嘶聲，斷斷續續。
“越……過……”
她艱難地喘息著，碧綠的眼眸竭力聚焦，看向騎士身後那座在血色夕陽下顯得格外遙遠而陰鬱的山巒，“那座……山……”
“找……到……湖……”
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致命的傷口，帶來一陣劇烈的痙攣，話語因此變得更加破碎。
“把……劍……”
她的目光落在貝狄威爾捧著的布包上，眼神裡有不捨，釋然和解脫，“還給……湖中……仙女……”
“這劍……”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飄忽，彷彿來自遙遠的彼岸，“屬於……阿瓦隆……而非……凡人.”
最後一個單詞落下，彷彿耗盡了她最後一絲維繫生命的力量。
阿爾託莉雅的手臂無力地垂下，身體微微前傾，全靠貝狄威爾支撐著才沒有倒下。
她眼眸中的光芒急速黯淡，只剩下最後一點微弱的星火，執著地不肯熄滅，似乎在等待著什麼最終的確認。
貝狄威爾雙手緊緊抱住那包裹著聖劍的布包，淚水如同決堤般洶湧而出。
他深深地將頭埋下，肩膀劇烈地聳動，發出無聲的慟哭。
另一邊，彼得站在冰冷的泥濘中，看著傳說中的“亞瑟王歸還聖劍”這一幕。
自己能親眼見證這位傳說之王，小莫真正意義上的父親的臨終時刻？
就在彼得觀察著這一幕時，貝狄威爾猛地抬起頭，臉上淚痕未乾，眼神卻已化為一種近乎殉道者的堅毅。
之後他小心翼翼地將包裹著聖劍的布包緊緊抱在胸前，充滿眷戀與悲痛地看了一眼生命之火即將熄滅的王者。
咬著牙，貝狄威爾毅然決然地轉身，邁開沉重的步伐，騎馬衝向遠方那座陰鬱的山巒，奔向傳說中神秘的湖泊。
熟悉傳說的彼得，自然知道貝狄威爾第一次不忍心把聖劍丟到湖裡。
一直到第三次，知道亞瑟王心意已決，他才終於把聖劍扔到湖裡。
而第三次之後，亞瑟王也釋然的死去。
想到這裡，他沒有再隱藏，直接走了出來。
此時的阿爾託莉雅，生命的燭火已搖曳至極限。
胸腹間那道猙獰的貫穿傷早已不再流血，因為血液幾乎流盡。
刺骨的寒冷從四肢百骸向心髒蔓延，她的瞳孔已經渙散，茫然地投向貝狄威爾消失的方向，那片被山影籠罩的未知。
她在等待，等待一個終結的確認，等待一個時代的句點。
意識如同沉入冰冷的湖底，越來越模糊，越來越沉重。
就在她的意識逐漸消失時，一陣腳步聲從背後傳來。
阿爾託莉雅渙散的瞳孔開始收縮，意識到有陌生人過來，儘管身體已瀕臨崩潰，但右手依舊本能地摸向腰間。
不過她忘了聖劍已經被貝狄威爾帶走，她沒有摸到任何東西。
一道身影，緩緩走到了她面前。
來人身材高大，穿著一身風格奇特的深色衣物，材質非布非革。
看到對方的眼神深邃的看向自己，阿爾託莉雅咬著牙向他問道：“你你是誰？”
此時她的聲音嘶啞微弱，但卻帶著不容侵犯的凜冽威嚴。
“你是什麼人？是……摩根派來的……幻影？還是……死神的使者？”
她懷疑這是她那位宿敵姐姐最後的嘲弄，或是冥府引路的先兆。
彼得看著眼前這位即將隕落的傳奇王者。
表情複雜的他，搖了搖頭。
“不，我都不是。”
他向前走了兩步，停在了一個既不過分靠近、又能清晰對話的距離，微微躬身，行了一個跨越時空的禮。
“吾名彼得·帕德里克。”
他的聲音低沉而清晰，“一個迷失於時空罅隙的歸客，無意闖入此地，驚擾了你的安息，亞瑟王。”
“歸客？時空罅隙？”
阿爾託莉雅咀嚼著這兩個陌生的詞彙，眼中的警惕並未消散，反而更添一絲疑惑。
她從未聽過如此描述。
她艱難地喘息著，但目光仍舊審視著彼得身上每一個細節，試圖找出破綻。
“為什麼你你會出現在這裡？”
她繼續語氣艱難的向彼得問道。
彼得迎上對方眼眸，沉默了一瞬，說道：“我不知道，但我想，大概因為我與你並非全無關聯。”
他停頓了一下，對阿爾託莉雅說道：“莫德雷德，她也是我的孩子。”
“什麼？！”
阿爾託莉雅的身體猛地一震，如同被無形的雷霆擊中。
她的內心瞬間翻湧起滔天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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