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夷縣不僅僅扼守五尺道西線與夜郎道交匯處,為牂牁郡北部門戶。而且還是南中五尺道陸運的中轉中心,同時又是西南有名的馬匹交易市場。
此地的人口有六千餘人,其中漢民佔了五分之三,大約四千多人,不足五千。漢民中絕大多數都是戍卒及其家眷,其中有驛卒八百人,家眷三千餘人,剩下的則是駐紮平夷的商旅接應人,負責維護商道,接應自家往來旅隊的。
另外兩千多人則是夜郎遺族以及漢化的百越部落民。
呂蒙抵達平夷時,城中已經有了戒備。
與先前三路的情況截然不同,平夷不僅僅在名義上從屬於益州牧劉璋,在事實上也是親近於劉璋的,是劉璋對牂牁郡施加影響力的重要門戶。
平夷縣中的戍卒大部分都是來自於劉璋派遣,從這裡北上,走五尺道可直抵僰道。因此平夷縣既是牂牁郡的北面門戶,也同時是犍為郡的南面門戶。
平夷城的總兵力大約一千出頭,主力還是劉璋派來的八百戍卒,另有三、四百百越青壯,以及來往的商旅護衛、夥計等等。
這些人不論是訓練,還是素質,又或是經驗,都遠遠沒法和劉封軍相提並論。
在時間上,呂蒙也頗為充裕,自平夷前往僰道報信都需要四五天的功夫,再從僰道前往成都,又要四五天,這一來一回,大半個月的時間就過去了。
然後僰道的軍隊還需要動員,補充軍需,出發之後又要整整半個月的時間才能趕到畢節。
以最嚴苛的情況來估算,呂蒙最少有一個月以上的時間來攻拔平夷。
呂蒙手頭有精兵兩千,另有兩千民夫,必要時刻也能上陣,只是戰鬥力要弱上許多。
意識到時間充足的呂蒙並沒有倉促進攻,而是一邊打造攻城器械,一邊以左將軍詔令勸降對方。
只是遺憾的是,平夷的兵馬雖然戰力不行,但對劉璋還是頗為忠心,拒絕了呂蒙的勸降。
不得已,呂蒙最終只能硬攻。
好在雙方實力差距太大,且平夷安寧已久,城防年久失修,攻城戰只打了兩天,平夷縣就宣告城破。若是考慮到第一天呂蒙只是試探性進攻,尋找守方弱點的話,這次攻城實際上僅僅只用了一天時間。
倒是打造攻城器械耗費了整整十二天,在攻城時,呂蒙還擔心來自北邊犍為郡的支援,將手頭僅有的數十騎盡數散了出去。
卻沒想到,直到攻克平夷之後,北邊竟然半點動靜都沒有。
呂蒙本以為是平夷縣衛戍部隊忘了向犍為、成都示警,仔細詢問過戰俘之後得知,他們第一時間就派人前往僰道、成都求援了。
呂蒙越發疑惑,思慮再三,決定暫時駐紮平夷不動,同時派出大量人手前往北面探查情況,並積極聯絡本地豪強、百越酋長,以期能夠儘快探知具體緣由。
文聘這邊遇到的情況與呂蒙如出一轍,文聘順著三岔河進入犍為屬國後,攻佔了漢陽縣作為根基。
這裡所發生的事情與呂蒙處很是相似,別說成都、僰道、武陽等地方了,就是犍為屬國的治所朱提也是一片沉寂,毫無反應。
文聘的反應與呂蒙如出一轍,也被這詭異的形勢所嚇到了,當即在漢陽頓兵,收羅糧草,休養兵馬,同時探查情報。
呂蒙和文聘兩人自不會知道,其實兩地的情況確實傳入蜀中了,雖然十分拖沓,但最終也的確擺放到了劉璋的案頭。
只是劉璋此時被更加重要的事情所纏身,有些無暇處置這些事情了。
時間回到一個月前,在揚州剛剛過完年,正在規劃建安七年也即是公元203年(因劉封改動時間線,故此與原歷史相比,建安年推後一年)的整體發展綱要時,蜀中有客不請自來。
來的人正是徵東中郎將、益州別駕趙韙的心腹親信龔揚。
龔揚此人乃是巴西郡丞,是趙韙的兩大心腹謀士之一,另外一人則是州書佐程畿。
這倆人都是趙韙的心腹謀士,但兩人的結局卻是迥然不同,龔揚是追隨趙韙到死,與自家主公一起死於墊江之戰。而程畿則是因為獻策不從,索性離開了趙韙,反投奔劉璋去了。
不過這個位面因為劉封的出現而發生了不小的變化,因為荊州易主,劉封勢大的關係,給趙韙帶來了巨大的壓力。
趙韙原本被劉璋安置在巴郡之中,為的就是抵禦劉表自長江的滲透和入侵。
現在劉表的確沒了,可換來的卻是地跨五州的劉封、劉備父子,對於趙韙而言,這壓力何止是增加了一兩倍?更何況劉封如今天下揚名,世人皆知此子年雖弱冠,卻已經是天下名將,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所向披靡,麾下猛將如雲,謀士如雨,精兵強將數不勝數。
趙韙深怕自己起兵反叛,還沒能拿下劉璋,就先讓劉封趁虛而入了。
因此,趙韙在慎重考慮之後,接受了程畿的暫緩起兵,深耕巴郡的建言,老老實實的在巴郡種地,囤積糧食,整備軍械。
可趙韙老實了,劉璋卻不老實,而且劉璋甚至把趙韙對劉封的懼怕錯判成了對自己的畏懼。
因此,這兩年來,劉璋一直在各種小動作,企圖削弱趙韙的實力。
劉璋先是以中樞的名義,給趙韙頭號心腹王商升官,拜其為治中從事,掌州府機要文書,將對方從趙韙的身邊調離,改入成都。
隨後,劉璋又拜趙韙的好友以及政治同盟龐羲為巴西太守、議郎,掌東州兵,以分趙韙之軍權。
龐羲和趙韙之間本來關係很好,兩人不但是好友,政治立場也十分相近,更是劉焉死時留給劉璋的託孤重臣。
龐羲在就任巴西郡守之後,與巴郡的趙韙開始發生矛盾,兩人之間有些齷齪。而這時候,劉璋又偷偷下了陰手——為自己的兒子迎娶龐羲的女兒,就此和龐羲結成姻親。
同時,又將巴中原本歸屬於趙韙掌控的鹽稅拿走,轉交給龐羲,這舉動無疑是在明目張膽的挑撥兩人。
趙韙雖然相當不快,但依舊沒有同龐羲翻臉,甚至在前年龐羲擅自擴充賨兵,引起劉璋忌憚懷疑的時候,還連續上書多次,苦口婆心,痛陳利害,言說自己和龐羲兩人為報答劉焉的厚恩,是不可能背叛劉璋的,並以此為龐羲的行為進行辯解。
可最終造反的人並不是龐羲,而是趙韙本人。
從後世的角度來看,劉璋的小動作雖然噁心,但他這個時候是真的沒想過把趙韙如何的。劉璋的目的是削弱限制趙韙,而不是消滅趙韙。
劉璋還企圖用趙韙繼續在巴郡為他擋風遮雨,瘋了才會想要弄死趙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