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微微一愣,隨即立刻回答道:“不錯,正是汝平日常問起的許耽將軍。”
“既然見了將軍,如何不拜?”
劉封立刻應命,朝著許耽大禮參拜。
許耽慌忙避讓,身上盔甲噹噹作響,明明是一赳赳武夫的模樣,卻顯得有些狼狽。
“耽如何敢當公子如此大禮。”
匆忙之下,許耽站起身回禮道:“耽不過一武夫,蒙前任方伯陶公看重,追隨左右,如今又得劉使君不棄,實耽之榮幸,必以方伯馬首是瞻,衛我鄉梓。”
其實許耽本質上和曹豹是同一種人,沒有太大的野心,也沒有過人的志向,只想在這亂世中苟全性命,享受榮華。
只是許耽比曹豹更為小心謹慎,不好出頭。
當然這也不能怪曹豹,實在是他樹大招風,丹陽兵兩萬人馬,他一個人的部曲就佔了半數,你讓張飛怎麼會不先想著把他給砍了?此時曹豹卻是有些不悅,這份不悅並非是衝著劉備和劉封,而是對著許耽而來。
曹豹雖然不知道自己和許耽什麼時候有了丹陽雙壁這麼個雅號,可既然劉封說是,那就一定是了。
既然如此,那自己顯然也該是這雅號中的正位,區區許耽,跟著自己混個從位已屬邀天之幸了,可對方居然不識相,還糾纏起少主來了,莫非這廝狼子野心,想要討好少主,在主公面前取代自己?
可笑,可恥,愚蠢!
可笑對方永遠也猜不到,自己已經是少主的岳丈了。
你就是再奴顏婢膝,又如何能和身為岳丈的自己相比?論才能,伱許耽有幾斤幾兩,我曹豹還能不清楚?就你這點能耐,也想與主公親許千里馬的自己相比?不自量力!
許耽只是想拍一下劉備和劉封的馬屁,卻沒想到他這麼一句話,居然引得曹豹、陳登和糜竺都有些不滿了。
陳登和糜竺純粹是不滿許耽把徐州稱為鄉梓。
鄉梓可是故鄉的意思,就你一個丹陽匹夫,也配做我徐州人?更別說丹陽兵軍紀很差,在徐州經常騷擾地方,侵掠士、民,早就引得徐州本地人很不滿了。
劉封卻是誇讚道:“將軍之志,可謂腳踏實地。雖無氣吞山河之慷慨,卻恐是徐州父老最大的願景了。”
“父親,您平日經常提點孩兒,要孩兒一步一履,不可好高騖遠,須腳踏實地。今日所見,孩兒覺得您所說的那種人,正是許耽將軍啊。”
劉封一連串的彩虹屁,拍的許耽如同喝了蜂蜜一般,哪怕心裡反覆提醒自己要當心劉備,可也忍不住對劉封產生了極大的好感。
尤其是曹豹在一旁嫉妒羨慕的表情,更是讓許耽如三伏天裡喝了冰水一樣舒坦。
至於陳登、陳群這群人精,一個個正坐在原處,眼觀鼻,鼻觀心,似乎在思考什麼重要的事情似的,此間的吵鬧喧譁,竟對他們絲毫沒有影響。
片刻之後,許耽重新入座,劉封也在劉備的另外一側坐了下來。
隨後,劉備臉色轉陰沉,將曹宏的事情詳細說出,詢問曹豹和許耽的看法。
曹豹和許耽初聽聞時,都是心中大驚,面露慌亂之色,甚至懷疑劉備是不是要對丹陽派下手了。
哪怕是最近與劉備關係融洽,又將女兒許配給了劉封為側室的曹豹,都忍不住向這方向懷疑。
可聽到後來,兩個人有些懵逼了。
以他們的水平,確實聽不出韓循所獻計策裡的陷阱。
在他們倆看來,這是好事情啊。
先前陶謙在的時候不也是這麼做的,還受到了朝廷的嘉獎。
前往朝廷的趙昱、王朗可都一下子躍遷到了兩千石的郡國太守,這可是天大的美事。
這就是劉備最擔心的地方,如果不能把這一點解釋清楚,那他只要懲處了曹宏,就將會是一根永遠紮在曹豹和許耽心口上的刺。
而這,也是劉備派人通知劉封,將他從校場喊回來的主要原因。
既然當初是你說韓循這獻策有問題的,那就由你來跟他們倆解釋吧。
劉封倒是覺得問題不大,因為抓賊抓贓,都已經抓到賊贓了,相信現在的曹豹和許耽,還是能溝通的。
劉封先是將整件事給曹豹和許耽過了一遍,讓他們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
隨後,再點出這事情裡面的陷阱。
解釋的重點就是朝廷與袁紹之間的恩怨糾葛,這導致了劉備不能像陶謙一樣得到朝廷的認可,甚至是嘉獎。
這點道理,曹豹和許耽還是能理解的,眼裡的戒備也消散了不少。
看見溝通確實有效,劉封振奮了少許,拿出了決定性證據。
“兩位叔父,且看這封信件。”
劉封從懷中取出一封信件,先遞給了曹豹。
“此物乃是剛剛捕獲,乃是自前些日被逮捕下獄之後,今日上午,自長史府上出來一男子,攜帶這封書信想要出城,被當場拿下。”
“隨後,從這人身上搜出了這份信。”
“信裡的內容先是埋怨對方所獻之策並沒有用,我父不但不中計,反而還因此懷疑起韓循來,並將其下獄問罪。”
“隨後,曹宏表現出驚慌失措的態度,詢問對方後續該怎麼辦。”
“最後更暴露了他和對方達成的協議,如果事有不諧,要求對方立刻接應他離開徐州,保證他的安全和財貨。”
“兩位叔父,可知這封書信是寫給誰的嗎?”
聽到劉封的問題,曹豹和許耽都搖了搖頭,這他們哪裡會知道,難道還是什麼熟人?可丹陽派的人就這麼些,就是要通風報信,也不用出城啊。
劉封隨後的答案,卻是險些讓曹豹和許耽跳起來。
“正是曹操!”
“什麼!?”
“這不可能!”
曹豹和許耽險些蹦起來,連聲否認。
曹操在徐州的名聲已經臭大街了,既可怕,又兇殘,還厭惡。
在眼下這個當口上,如果有哪個徐州人要是和曹操搭上了關係,那瞬間就要不容於鄉梓了。
而曹豹、許耽都已經來徐州七八年了,在郯城也置辦了大量的產業和田地,將來大機率是不會再回丹陽了。
等到下一代,那可就能說自己是徐州人了。
他們自然也不想自絕於徐州,更別說曹操和他們丹陽人,也有著血海深仇啊。
在這一點上,丹陽兵和徐州人是有同仇敵愾的。
“方伯,此事是否出了誤會?曹長史當不會如此糊塗吧。”
曹宏,字廣義,也是丹陽人,甚至還和曹豹是遠房親戚。
曹豹忍不住幫曹宏解釋了一句,反倒是一直首鼠兩端的許耽閉口不言,只坐視曹豹幫曹宏辯解。
劉封嘆息一聲,面露不忍:“叔父,若是如你所言,是個誤會,倒也好了。可這封書信,卻是出自曹長史之手,相信他的筆跡,您和許將軍不會不認識吧?”
曹豹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之後,趕忙開啟書信去看。
越看他的臉色就越陰沉,老鄉同僚這麼多年,他如何會認不出曹宏的筆跡。
看見曹豹的臉色,許耽不用再看信也知道是什麼結果了。
可他也還有些不死心,從一臉複雜的曹豹手裡接過信件閱讀起來。
整個信裡其實並沒有提到曹操,詢問的也只是為何計策不成,以及計策失敗之後,又該如何。
但這字跡,卻的的確確是出自曹宏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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