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九笙打算追上去,餘光卻瞥見傅今年正踉蹌著扶住電梯門框。
男人蒼白的指節死死按著額頭,雙眸時而清明時而混沌,像是在和什麼東西做著抗爭。
孟九笙塞給他一張符紙,拉著人跑進了電影院。
重新踏入4號放映廳,只見原本現代化的影廳竟變成了一座古舊的戲樓。
戲臺兩側的帷幔無風自動,而寧真一襲素白戲服立於舞臺中央,如同電影開頭那般伊呀唱著戲文。
“夢迴鶯囀,亂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
孟九笙扶著傅今年在一旁靜靜聆聽,並沒有打斷她的表演。
寧真的唱腔清冷幽怨,水袖甩得極有章法,臺步也穩,雖然比不上名師大家,但也透著一定的功底。
看樣子,她應該是專門學過。
唱著唱著,寧真忽然流下了兩行血淚,聲音也沙啞得不成樣子。
孟九笙搖了搖頭,似是為她惋惜:“你這是何必呢。”
寧真慢悠悠地整理著水袖,陷入了回憶之中。
“你知道嗎,別人都說我是一廂情願,從大學時就追著徐擇明的屁股後面跑。”
“可他們不知道的是,徐擇明早就承諾過我,等他事業有成,就會和我結婚。”
孟九笙沒說話,等待她的下文。
寧真笑容慘淡:“是徐擇明告訴我,他想拍一部真正意義上的鬼片,造就與眾不同的藝術。”
“所以你就犧牲了自己的生命?”孟九笙接著說道。
“是。”寧真嘴角揚起自嘲的弧度,但很快就變成憤恨,“因為他說他會和柳夢梅一樣想辦法復活我,說這輩子都不會辜負我!”
“電影上映之後,他利用營銷號各種爆料,說影片裡有真正的鬼魂,以此來吸引觀眾的眼球。”
“事實證明他很成功,不,應該是我們很成功。”
“我的劇本和我的死,讓他一夜爆火,功成名就。”
徐擇明憑藉《告白》這部影片賺得盆滿缽滿,卻並沒有兌現自己的承諾。
他反而在慶幸,慶幸自己不費吹灰之力就甩掉了寧真這個累贅。
因為和娛樂圈那些光彩照人的女明星相比,寧真縱然有才,但長相實在過於平庸。
都說上岸第一劍,先斬意中人,徐擇明算是典型的代表人物。
不,他更加的喪心病狂。
因為他是靠著斬下意中人才上的岸。
孟九笙扶著傅今年坐下:“所以你殺了徐擇明。”
寧真的眼神突然變得狠厲:“沒錯,那天晚上,他和電影裡的女主角在慶功宴上喝了很多酒,兩人回到家裡又開始翻雲覆雨。”
“他們睡的床,包括床上的物品都是我買的!徐擇明他怎麼敢!”
不僅如此,那個女人還穿著她的睡衣,對著她的遺照洋洋得意地炫耀。
大言不慚地說什麼‘前人栽樹,後人乘涼’,謝謝寧真給了她一個這麼優秀的男朋友。
而徐擇明卻藉著酒勁,把寧真說得一文不值。
當時,她的鬼魂就站在兩人身邊,將他們醜陋的行徑看得一清二楚。
憤怒之下,寧真就勒死了徐擇明和那位女明星,以解自己心頭之恨。
“這種始亂終棄的人渣就該死!”
說到這,寧真狠狠瞪向孟九笙:“你也一樣!”
孟九笙表示無辜:“我對感情很專一的。”
“哼。”寧真冷笑出聲,隨後把目光轉移到神志不清的傅今年身上,“你敢說自己沒有做過對不起他的事?”
孟九笙解釋道:“你可能有點誤會,我跟他什麼關係都沒有,只是為了引你出來,僅此而已。”
“呵呵。”
寧真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你應該聽說過關於我的詛咒,只對情侶生效,如果他對你沒有感情,是不會受到煞氣影響的。”
孟九笙神色微怔,莫名想起了傅今年方才的控訴。
說得她好像是個薄情寡義、沾花惹草的渣女......
不不。
孟九笙打斷這離譜的想法,傅今年他肯定是認錯人了!
寧真的目光緩緩掃過臺下的二人,眼底流轉著難以捉摸的深意。
“不過他很特別,即便遭受背叛,依然對你死心塌地,不肯傷害你半分,在這一點上,他比我更傻。”
傅今年和以往那些情侶不同。
之前的那些人,心裡但凡對自己的另一半有過猜忌,那念頭便會如野草般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