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時候我們會利用‘薔薇主教’的血肉魔法幫忙將那塊瘤子剔除、換成新的血肉，但通常情況下、這隻能管一段時間的作用、在不久之後就又會復發。
“許多時候，這種復發會蔓延到身體的其他地方……除非是成為非凡者，否則的話這種病經常會要了患者的命。”
羅傑輕輕頷首，此時此刻他已經對這東西的屬性有了一個判斷。
這有很大機率是黑色素瘤演化出的面板癌，在長期接受日照、接受較多紫外線的人群之中比較常見。
雖然“榮耀之眼”所發出的日照的光度和溫度可以調節，但是據羅傑所知、它並不能進入熄滅的狀態。
對於“午夜城”的人們來說，他們原本就崇拜著這一輪帶來了生機和食物的太陽，所以本身不僅沒有讓它熄滅的念頭、甚至還會時不時就跑到太陽下面進行朝拜。
思及此處，羅傑讓那中年人關上了門、又給了他一些餅乾後，這才將艾利奧特帶到了一個安靜的地方。
當他把自己的猜測告訴艾利奧特之後，後者的面色變得前所未有地凝重起來。
“您的意思是，這些人的病是因為‘榮耀之眼’而引起的？”
“對。”
羅傑點了點頭、他抬頭看向了空中的那一輪曜日：
“我很喜歡某位作家說過的一句話：
“所有命運的禮物，都早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
“‘榮耀之眼’是‘午夜城’賴以生存的基礎，但同樣也是某些人苦難的來源。
“最關鍵的是，這個問題很難被修正……實際上，要解決這個問題也很簡單，只需要減少日照時長和強度、在某些關鍵的步道位置設計遮光頂棚，但我猜，這樣的事情在‘午夜城’很難推進，對吧？”
“您說的沒錯，確實是這樣。
“因為‘午夜城’的建立可以追溯到‘純白天使’的指引，直到如今，這位我主身邊的天使之王還是‘午夜城’的主流信仰。”
艾利奧特微微點了點頭，此時他已經不再懷疑羅傑的話，只是為他的分析感到驚悚。
艾利奧特的祖父和父親都是死於這種奇怪的黑色素瘤，所以他自然而然也就對相關的事情更加敏感。
事實上，原本“午夜城”中就有人曾經提出過猜測、認為自己所患的面板病與陽光有關，但是在“午夜城”內部崇信“純白天使”的氛圍下，這些聲音很快就被打壓了下去。
畢竟，在這裡掌握話語權的是身體各方面素質都強於普通人的非凡者，他們的立場和後者是有顯著不同的。
另一方面，他之所以能夠比較快地接受這些，是因為在“地下午夜城”內，“秘祈人”一派的非凡者相對來說更加信仰“真實造物主”、反而不太強調“純白天使”的優勢地位。
這一點特質，和“歌頌者”途徑的非凡者有一定的差異。
“嗯，這個問題可以稍後再放一放。”
羅傑雙手插兜、抬頭閉上了眼睛、悠然自得地說道。
此時此刻，他已經明白了一些事情，那就是為何阿蒙說亞當將自己引到“新霧城”和“午夜城”是給了自己一個再一次成長的好機會。
無論如何，“地下午夜城”對於“真實造物主”的信仰是不會改變的，因為這是整個“午夜城”的思想基石和世界觀的基礎。
但是對於“純白天使”來說，其實“午夜城”裡是隱約分為兩派的，因為“秘祈人”途徑的非凡者受到“真實造物主”的影響較多，所以對“純白天使”的信仰熱切度肯定相對較低。
雖然“歌頌者”途徑的非凡者在“地下午夜城”中佔據了主導地位，但是“秘祈人”途徑的非凡者的數量差距也不是很大。
如果羅傑要推行“赫星”信仰，那就必須從“秘祈人”途徑的非凡者中入手、先將這部分人撬動再說。
至於“歌頌者”途徑的那些非凡者，羅傑也有一個大殺器。
那就是，想辦法讓他們接觸到與“背叛之宴”有關的資訊！
毫無疑問，一旦這資訊被他們直到，“純白天使”是“真實造物主”麾下忠實的天使之王的神設就會出現明顯的動搖。
這不僅僅是一副壁畫的事，最重要的是，長期以來一直有一系列問題縈繞在“午夜城”人民的心中。
那就是：
“純白天使”為何不告而別，祂為何遺棄了吾等、再也不回覆吾等的祈求，祂又去了哪裡？
一旦懷疑的種子被雨露所澆灌，哪怕這雨露渾濁不清、也足以飼育出顛覆性的思想。
另一方面，在羅傑看來，烏洛琉斯應該也在這種現象中扮演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作為“真實造物主”的忠誠信徒，祂對於“永恆烈陽”奧塞庫斯的態度本身就是值得玩味的。
甚至有一種可能性是，“午夜城”的如此高企的面板病和面板癌發病率，有一定的機率就與祂的這種態度有關係。
先前羅傑扶持“赫星學派”、在“新霧城”推行天文與曆法的行為已經讓他的“活星盤”魔藥出現了明顯的消化，而一旦目前“神棄之地”之中最有規模的兩個城邦“白銀城”和“午夜城”再接觸了這方面的知識、開始崇拜起“赫星”的話，羅傑的魔藥一定消化得更加劇烈。
畢竟，這三個城邦的總人口加起來有一萬多人，這種規模的人口對於羅傑“活星盤”這一身份的崇拜結合起“原動天核”本身的特殊，對扮演程序所能提供的推動力絕對是十分顯著的。
更別說，羅傑還有一個潛在的、最終可以消化“活星盤”魔藥的殺手鐧，只是這一點還需要一定的驗證、且條件非常苛刻，目前還不能一口咬死。
很快，隨著所有的文告都被分發完畢，又過了一個小時，“榮耀之眼”開始忽明忽暗、有規律地閃爍了起來。
隨著這一現象出現，所有的“午夜城”居民都開啟了自家的房門、開始向著“午夜城”中央的區域聚集了過來。
而羅傑、雅麗克希斯、伊卡米婭以及“午夜城”的長老團早就等待在了這裡。
因為先前羅傑親自陪同艾利奧特分發文告的行為，這些居民都對他不那麼面生、此時對他站在聖安德里德身邊這一點也沒有露出什麼異樣的表情。
見到人員全部到齊，聖安德里德大致介紹了一番羅傑和雅麗克希斯的身份、又按照羅傑事先和他商量好的話術講述了一遍他的目的後，“午夜城”的居民果然如同羅傑之預想開始議論紛紛了起來。
雖然那文告之中已經提前給了他們一些提示，但是此時親耳聽到聖安德里德說出了這些，還是有一些震撼。
尤其是聖安德里德提到的那與“神棄之地”截然不同的、有各種豐富物產、陽光和大海、沒有遍地都是的黑暗扭曲與邪異的“光明世界”，更是讓他們產生了疑惑。
但先前羅傑給予他們的那些糖果、餅乾和菸草等，這些人都已經嘗試過了，此時兩方資訊一結合、這些資訊就自然而然地就變得可信了不少。
待聖安德里德發言完畢，羅傑則是與他交換了站位、來到了人群的最上首。
而後他唇齒微啟、朗聲說道：
“‘午夜城’的信眾們，初次見面，我的名字是羅傑·亞伯拉罕，是‘最初造物主’的眷者與使者。
“此次我前來，主要是要做三件事。
“第一件事，幫助大家改善生活、接觸到光明世界的資訊。
“那是一個有大海、有陽光、沒有無處不在的黑暗邪異和各種扭曲怪物的地方，是流著奶與蜜的富饒之地。
“第二件事，則是我會將與天文曆法有關的知識傳遞給大家、幫助大家建立正確的時間觀念，這對於大家之後迴歸‘光明世界’是一個基本的前提條件。
“第三，則是我會幫大家治療好你們身上出現的那面板病和黑色的面板瘤。
“我相信，這也是困擾大家已久的一個健康問題，但我要告訴大家的是，這件事事出有因、並非是因為你們個人所犯的罪導致。
“我擁有對應的藥劑，現在無償提供給大家。
“只要你們能夠將這藥劑服用、並遵從我給出的康養指令，你們的病就一定能夠徹底康復。”
正如同艾利奧特所說的那樣，在先前分發文告的過程中，羅傑又見到了很多患有面板病甚至面板腫瘤的人，
聽了羅傑的話，這些人再度陷入了驚詫。
這驚詫的成分非常複雜，一方面是因為“午夜城”的大多數人對天文曆法毫無概念、一直以來他們都沒有見過星星、也沒有除了沙漏和閃電之外的計時方式。
除此以外，羅傑說的關於“光明世界”的資訊和和自己能夠治療面板病的資訊也極大地吸引了他們。
還不等他們從驚詫中回過神來，羅傑就再次開口說道：
“奉我主的神諭，從今日開始，我會在‘午夜城’中選擇一些優秀的年輕人、幫助你們成為非凡者，賦予你們學習天文曆法相關知識的必要能力。
“除此之外，所有罹患面板病和腫瘤的人，請在那邊排成一排、依次在我這裡領取治病的藥劑。”
事實上，在先前羅傑見到“新霧城”的時候向“月亮”埃姆林所採購的那一批藥劑之中就有不少針對面板方面問題的型別。
這些藥劑中的不少都可以實現去腐生肌、去除掉大部分病變和感染的身體組織的效果、同時可以改善體質。
考慮到“午夜城”罹患面板病的人大部分都是普通人、所以這些藥劑眼下用在這裡也算對症。
羅傑語畢，很快艾利奧特便反應了過來、開始與伊卡米婭一起組織起了那些他們熟知的、罹患面板病的人，讓他們排成一排。
然而在這個過程中，他們又有了新的發現。
那就是還有一些人已經出現了因為長期照射陽光而出現了面板問題，因為醫療觀念的缺乏，這些資訊哪怕是艾利奧特都不曾掌握。
這一點很好理解，因為在“午夜城”之中，認為這種面板病是罪孽的人不在少數，有不少人因為害怕丟臉、所以除非是已經出現了明顯的症狀、否則他們都不敢輕易將這些事告訴家人以外的人。
然而當問題被祛魅、開始被當成一個可以解決的問題來討論的時候，這些人才勇敢地站了出來、準備接受羅傑這位“神使”的治療。
“看來面板病的問題在‘午夜城’比諸位閣下想象的要嚴重很多。”
看到這一幕、羅傑轉過頭來、微笑著看向了同樣一臉疑惑和詫異的格利爾和聖安德里德。
“是的，正如您所說，羅傑閣下。”
聖安德里德眉頭緊皺：
“您剛才說這種病事出有因，究竟是什麼緣故？”
“這涉及到我這次到來‘午夜城’的一個核心的秘密，現在還不到說的時候。”
羅傑輕輕搖了搖頭、他暫時停下了和聖安德里德說話，因為第一位患者已經來到了羅傑的面前。
他掏出了一瓶紅色的藥劑、遞給了眼前的手背上出現了一片黑色浮腫的年輕人：
“將它在我面前喝下去，等腫瘤消退，我會告訴你注意事項。”
“遵命，神使大人。”
那位年輕人連忙點頭，他從羅傑的手中顫顫巍巍地接過試管、開啟木塞，將其一飲而盡。
就在他將藥劑喝下去後不到一分鐘，這青年的病灶就開始出現了變化。
只見他在那黑色浮腫外圍的、沒有病變的肌肉和面板開始向著中央蠕動、擠壓起了那黑色的病灶。
與其說是擠壓，倒不如說是替代，隨著那青年的正常膚色區域越來越多、那黑色的帶血瘤子也被逐漸擠了出來。
雖然很多人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是此時這一幕還是引起了譁然。
不少人開始議論紛紛，但是更多的人臉上開始出現了期待和激動的神色。
他們皆是目不轉睛、屏息靜氣地注視著那青年人不斷凸出的黑色腫瘤，觀察著那瘤子的變化。
過了良久，那瘤子竟然墜落在地。
當它墜地的一瞬間，就好像從根源上被切斷了能量，開始快速的乾枯和鈣化，很快便成為了一塊乾癟的黑色塊狀物。
“感覺怎麼樣？身體有沒有什麼變化？”
羅傑微笑著看向了面前的青年、開口問道。
“我……”
那青年努力地平復著自己的情緒、而後激動地落下了眼淚、大聲道：
“稟告神使大人，我很好，我感覺我的身體好多了！”
得到了當事人的親自驗證，包括長老團在內的所有旁觀者懸著的心終於都放了下來。
他們中的許多人開始期待，期待著自己或者自己的家人能夠抓住這一次機會，治療好那可怕的面板病。
“接下來，我要告訴你後續康養的注意事項了。”
在雅麗克希斯的翻譯下，羅傑看向了面前的青年，微微一笑。
而後他說出了一句讓在場的不少人出現了極強撕裂感的話：
“少曬太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