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過了裝飾古樸、頗見雅緻的前廳,進入中庭,才見富貴繁盛、精雕彩繪的景象。裴元裡裡外外看了幾遍,羨慕的不得了,真想找那個苑馬寺少卿問問,想不想交交自己這個朋友。
這會兒宅子裡已經披紅掛綵,有不少西廠和錦衣衛的屬下在幫著張羅。
裴元竟然還看到了有幾個小太監在幫著來回灑掃。
裴元瞠目結舌的把宋春娘拽了過來問道,“這是哪來的?”
就算西廠屬於內朝的部門,但是能在西廠任職的太監地位都不低,不太可能會聽憑宋春孃的使喚。
宋春娘未答,反倒先反問了一句,“焦妍兒能有,我為什麼不能有?”
宋春娘在裴元家的後宅還有自己的院子,自然沒什麼秘密能瞞過她。
裴元怕這妮子作死,只能瞪著眼道,“那是山東鎮守太監畢真放在我這兒的人質,你以為呢?”
宋春孃的氣勢立刻弱了幾分,解釋道,“我找張銳要的。”
裴元無語,“張銳是失心瘋了吧?”
張銳還真沒失心瘋。
按照宋春孃的說法,東廠的番子最近一直不太湊手,先是說派了人南下,無人可以辦差;後來人雖然回來了,但是不知為何,遇到麻煩還是找西廠借人。
湊巧張銳“新官上任三把火”查辦的一批貪官汙吏,總是出現證據不足的情況,鬧得張銳十分被動。
偏偏幫著查辦的西廠,又對東廠有指導工作的許可權。
這就很蛋疼了。
好在西廠提督谷大用在山東查辦羅教案,不在北京,讓張銳的壓力小了不少。
再加上目前比較有實權的西廠掌刑宋千戶好說話,東、西廠之間的關係,整體上就變得其樂融融起來。
上次宋春娘讓張銳幫忙打聽苑馬寺少卿宅子的事情時,曾經提過打算過幾天娶妻用。
張銳滿臉古怪之下,好奇之下問了下宋千戶娶妻的事情,得知她看中的是某位朝廷官員的女兒……
這一下就讓張公公久違的心緒激盪起來了。
原來大家都是lgbt啊。
這種遇到少數同類的感覺,不亞於張永和楊一清之間的火熱共鳴。
張公公當場就表態了。
——別的忙咱家可以裝沒聽見,但是這個忙,咱家幫定了!
於是張公公不但熱心的幫著弄來了宅子,在宋春娘詢問能不能弄幾個小太監來的時候,也很痛快的幫忙安排了過來。
裴元聽完撓了撓頭,大致想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東廠派出大量番子南下徵稅的事情,來源於自己對朱厚照的建議。
杭州知府留志淑擴散訊息,導致東廠番子被襲擊的事情,也是來自他的通風報信。
事後勸張雄隱匿傷亡,謊報成果的,還是自己讓畢真去做的。
張雄回了京師,自然不敢讓那些三教九流的傢伙去出任務,東廠辦案只能屢次從西廠借調人手。
結果遇到宋春娘這個貪起來沒什麼底限的,辦案結果當然就讓張銳有些懷疑人生了。
裴元若有所思的看著那幾個小太監,向宋春娘詢問道,“這幾個傢伙,靠譜嗎?”
宋春娘道,“靠譜呀,張銳說已經毀掉了他們的檔案。萬一真有人問起,就說是想要自閹入宮,結果被斥退的。”
裴元想了下,感覺也問題不大。
每年都有不少自閹之後,託關係入宮的,比如後世赫赫有名的魏忠賢便是。
只不過有些沒走通門路的,就會被朝廷責罰,然後拒絕錄用。
這裡面的不少人,就會投效一些官宦家庭為奴為僕。
與作為把柄威脅宋春娘相比,反倒是張銳這個私自把太監送人的傢伙罪過要更大些。
裴元想了想,低聲對宋春娘說道,“讓人盯一盯他們,若是確實可靠,和張銳沒有聯絡,或許以後能用的上。”
宋春娘看了那幾個小太監一眼,作為裴元的心腹屬下,她自然不必問為什麼,很乾脆的說道,“沒問題。”
因為好鐵子的婚禮,裴元就不必如陳心堅結婚時那樣避諱了,又好奇的去婚房裡瞧了瞧。
裡面有幾個婦人正在幫著鋪床。
按照宋春孃的說法,是她在長風鏢局裡的一些長輩,有些還有某某女俠的名號。
裴元打量了幾眼,有兩個年輕時應該也是很精神的社會小妹,只是這會兒姿容漸褪,不但沒見什麼成熟風韻,反倒看上去有些輕浮刻薄。
裴元看著床上滿目的紅色錦繡,也為自己的婚事有點頭疼了。
雖說韓千戶還沒訊息,但自己也該準備起來了吧。
可若是選在燈市口老宅的話,似乎也不太合適。
焦妍兒目前雖然避居普賢院,可總不能一聲不吭的把她的東西搬走,讓她回去後,就看到家中新的女主人吧。
裴元想著,略一分神,又重新集中了注意力。
看著面前的婚床,裴元想起了宋春娘曾經答應自己的事情,鬼使神差的湊到她耳邊低聲道,“今晚是我和她,還是我們一起?”
裴元和張芸君雖然沒到劍及履及的程度,但是在宋春娘這個壞女人的引誘下,也頗是淺嘗輒止了一回。
說起來,裴元對那個弱氣的少女,還是很喜愛的。那種柔柔弱弱的別樣風情,著實讓裴元惦記過好一陣子。
宋春娘聽到裴元這個問題,卻愣了一下。
接著臉上的笑容慢慢僵住。
裴元好奇的問道,“怎麼了?”
宋春娘眨了兩下眼,臉上的愉悅肉眼可見的消失了。
裴元見她忽然悶悶的,又問道,“怎麼了?”
宋春孃的目光像是放空,好一會兒才怏怏的皺著眉道,“不是答應過你了麼?”
說完,沒心情再看,帶著裴元出了屋子。
裴元倒也沒多想。
張芸君已經足夠可口,有好鐵子在的話自然是錦上添花,如果沒有,也並不會令今晚遜色。
裴元看了看天色,笑著湊到宋春娘耳邊又道,“那我接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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