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我們要搬家去安南麼?”
景雅晴關心的問道。
眉宇間的那絲愁容,暴露了她內心的惶恐。
對從小生活在京師的人來說,安南實在是太過偏僻。
“暫時不用。
安南之戰還在持續,那邊現在不太平。
等過上一年半載,剿滅了安南逆賊再搬過去。
放心好了,安南沒有外界流傳的那麼恐怖。
如果不適合生存,安南王那逆賊,也養活不了三十萬大軍。
為夫自己選的地方,不會差到哪裡去。”
李牧當即安撫道。
想要避開朝堂紛爭,就必須躲遠遠的。
環顧大虞四周,安南已經是頂好的地方。
土地肥沃還臨海,若是納入大虞體系中,發展潛力不會比兩廣差。
“地方是否富裕,我倒是不擔心。
我們家和黔國公府也是世交,多少還是瞭解一些的。
他們擁有的財富,比京中那幫公侯多得多。
只是朝廷那邊,居然這麼快就做出決策,實在有些出乎預料。
看樣子陛下對相公您的忌憚,比預想中還要嚴重。”
景雅晴神色凝重的說道。
皇城跟前,天子腳下,勳貴們也不得不收斂一二。
相比之前,反而是在地方上的勳貴,更容易擴張家業。
雖然雲南建省之後,黔國公府低調了不少,但手中的權力依舊不小。
即便是冊封過去的藩王,在國公府面前,也要退避三舍。
平叛戰爭中沒有出現,那是因為上一任黔國公在白蓮教叛亂爆發前夕離世,當代黔國公現在才十三歲。
有這樣的榜樣在,漢水侯府完全可以跟著學樣。
只要不給朝廷製造麻煩,皇帝和百官是沒功夫關注這些邊陲之地的。
真正令人心慌的是皇帝。
按照正常情況,就算要進行冊封,也該等安南戰事結束,回到京師面對面交流之後。
如此急不可待的下達聖旨,擺明是不想讓他再回到京師。
毫無疑問,這種政治表態,針對的不僅僅是李牧個人,還有背後的勳貴集團。
相當於明牌告訴大家,勳貴系勢力太大,皇帝寢食難安。
“夫人多慮了,陛下的耳根子軟,有人在身邊攛掇,很容易影響他的決策。
這次的事情,多半是恰逢其會,或許他根本就沒有想那麼多。”
李牧笑著說道。
雖然人不在京師,但京中發生的事,還是瞞不過他的眼睛。
永寧帝繼位後的一系列騷操作,就不像是能長遠考慮的。
尤其是在對待官員的問題上,表現的更是愛憎分明。
器重一個人的時候,那就無條件的信任。
其餘人的意見,根本聽不進去。
恨一個人的時候,同樣不加掩飾,恨不得立即將對方大卸八塊。
真要是針對勳貴系,絕不會只有這點動作,更不會派出親信宦官過來安撫。
“相公,你的意思是文官的陰謀?”
景雅晴揉了揉額頭問道。
朝中局勢太過複雜,搞得她腦子有些不夠用。
“陰謀談不上,無非是順水推舟,沒有提醒陛下罷了。
朝中雖然多酒囊飯袋,但內閣諸公,還是有些能力的。
大虞是什麼情況,他們最清楚不過。
看似天下即將太平,實際上平靜的下面,早就充斥著無數暗流。
此時挑起文武紛爭,就算不考慮大局,他們也要考慮失敗的後果。”
李牧搖了搖頭說道。
傳統的衛所制度崩潰,取而代之的募兵制度,卻是以武將家丁為核心組建的。
在這種背景下,將領對軍隊的控制力,無疑是大大增強。
可以說現在的募兵制度,就是軍閥滋生的搖籃。
名義上各地軍隊,都聽從朝廷的指揮。
實際上是因為各地官軍將領聽從朝廷的指揮,下面計程車兵才聽從朝廷的指揮。
本質上現在的官軍,就是披著朝廷軍隊外衣的將領私軍。
在極致的權力制衡下,朝廷才保持了對軍隊的掌控力。
遼東系就是最好的例子,因為軍中高層和朝廷發生間隙,部隊就變得不受控制。
勳貴系的武裝,情況也差不多。
名義上是朝廷的軍隊,實際上的一線部隊指揮權,都落入了一眾勳貴將領手中。
勳貴系四大巨頭,只是這個利益集團的推出來的盟主,全靠威望約束一眾小弟。
出手打壓勳貴集團,就相當於站在了這幾十萬軍隊的對立面。
一旦政治遊戲失控,這顆雷爆炸開來,大虞朝都得灰飛煙滅。
如果永寧帝精明一些,看到了這些弊端,就該全力壓制文武矛盾。
加強對勳貴系將領的籠絡,玩兒內部權力制衡,以維繫脆弱的平衡。
縱使冊封勳貴鎮守邊界,也要等到論功行賞之後。
正常情況下,還要搞一場盛大的政治作秀,把面子給足了。
像現在這樣急匆匆的下旨,前面的功勞都沒給出一個說法,落入外界眼中就是皇帝薄待功臣。
受委屈的可不光李牧一個,下面的一眾將領,全部都沒有獲得朝廷論功行賞。
或許未來會補上,又或許是直接被遺忘掉,總之這些都是很傷人心的。
小插曲結束,李牧當即下令加強對安南的攻勢。
冊封詔書明發天下,就沒有收回的道理。
塵埃落定,以往許多不能幹的事情,現在都可以悄悄展開。
相較於總督,都護的自主權進一步擴大。
地方上的政務,也無需時刻向朝廷彙報。
……
“殺!”
隨著主帥一聲令下,安南地區戰火再次燃起。
在戰功的刺激下,士兵們爆發出了無與倫比的激情,很快就將安南王的勢力範圍,壓制到了西北一隅之地。
“將軍,該做出抉擇了!”
聽到老友的催促,黃星文的眉頭緊鎖。
局勢的惡化速度,超出了所有安南人的預料。
虞人似乎轉了性,一心想著把他們消滅。
為了結束戰爭,安南王都願意割地賠款了,還是不肯罷休。
“哎!”
“國事多艱,我怎能在此時背棄陛下!”
黃星文搖了搖頭說道。
對虞軍的勸降,他也曾動心過。
可是這些傢伙太過傲氣,一點談條件的餘地,都沒有給他留。
理智告訴他,現在就算投奔過去,依舊無法獲得敵人的信任。
別說是保住現在的位置,恐怕想要留在軍中都難。
“將軍,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現在的安南國,就剩下西北這一小片地方。
為了籌集錢糧,民間早就不堪重負,造反都成為了常態。
以宣光地區為例,大軍撤離過來不到半年時間,當地戶口就減少了一半。
如此倒行逆施,如何能夠長久啊!
將軍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麾下的兒郎們考慮。
自大戰爆發到現在,安南國已經打光了一代人,現在連合格的兵員都難以湊齊。
繼續抵抗下去,虞軍必定大開殺戒,實非天下之福。”
葉泰鴻繼續開口勸說道。西北各省多是貧困山區,當地物產極其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