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雙方高層都在刻意壓制,下面還是出現了不少冒頭,誰也不知道矛盾在哪兒點燃。稍微有點政治頭腦的,現在都在謹言慎行,避免自己陷入風暴旋渦中。
“劉兄說的不錯,葉兄你太敏感了。
此事從頭到尾,都沒有牽扯到徐閣老。
全是仲辰良自己作死,我們幾個只是順水推舟。
陛下有意在蜀地複製東南八省的改革,侯爺身上的擔子重,沒有自己人支援可不行。
趁機撤換一批蜀地將領,正好給大家騰位置。
據說徐閣老也是支援稅制改革的,在蜀地任職期間,一樣加強了商稅徵收力度。
或許上面,早就已經溝通好了。”
雲羽豐平靜的說道。
天塌下來,有高個子在上面頂著。
隨著戰爭的結束,新擴編的部隊,數量就有些偏多了。
最少湖廣五鎮的編制,看起來非常扎眼。
要知道其他各省,都是兩到三鎮的募兵編制。
威名赫赫的遼東系,現在也就五鎮的編制。
作為內陸身份的湖廣,不可能有這麼多編制。
如果不是蜀地戰爭需要,估摸著朝廷的裁軍令,早就到了湖廣。
勳貴系內部的解決方案,藉助入蜀作戰的契機,趁機拿下蜀地的募兵番號。
部分將領換個地方任職,以保障大家的利益不受損。
倘若謀劃不順利,朝廷裁軍之後,那就只能平調去其他省份任職。
大虞需要良將的地方不少,位置肯定會有的,只是待遇很難保障。
“雲兄說的不錯,看來是小弟太過偏執,或許上面早就談妥了。”
“不過叛軍的動向,還是有些奇怪。
看他們的行軍路線,全部都在往川西跑,那邊都是土司的地盤。
莫非是想要依仗當地的複雜地形,阻擋我們的圍剿?”
葉弘昌突然話風一轉,瞬間引起了眾人的興趣。
叛軍的進軍路線,完全不符合常理。
蜀地四面環山,出川要道全在官軍手中。
正常情況下,遇到重兵圍剿,叛軍應該殊死一搏。
“誰知道叛軍腦子裡是咋想的。
或許那幫叛軍,想去過一過土司癮,準備隱居深山。
又或許是他們覺得,烏思藏都司和朵甘都司是風水寶地,想把自己的埋骨之地放那邊。
當地氣候惡劣,不適合大軍行動,只要叛軍躲了進去,我們想追也難。
不過這也是好事,能夠兵不血刃的解決敵軍,自然最好不過。
侯爺讓我們就地休整,估摸著就是想降低損失,故意把叛軍往絕地引。”
劉啟峰笑著說道。
局勢發展到現在這一步,留給叛軍高層的選擇已經不多了。
甭管前路多麼曲折,只要能看到希望,那就是落水中人眼中的救命稻草。
“三位總兵大人,徐閣老來訪!”
聽到這個訊息,閒聊的三人瞬間臉色大變。
嘴上說不忌憚,正主找上了門,他們還是忍不住慌神。
沒有絲毫猶豫,三人當即起身出門迎接。
……
“三位將軍,這是不歡迎老夫啊!”
徐文嶽笑著說道。
“閣老說笑了,末將等人對閣老早就仰慕已久,今日……”
客套的話才說了一半,徐文嶽就開口打斷道。
“雲總兵對吧!”
“老夫記得當年在揚州的時候,漢水侯帶兵攔老夫的車架之時,你也在裡面。
這才短短几年時間,就一躍成了一鎮總兵,看來很得漢水侯的器重嘛!”
此言一出,場上氣氛瞬間尷尬起來。
一位是老上司,一位是當場閣老,雲羽豐根本不知該如何接話。
當年跟著李牧去攔車架,那是出生牛犢不怕虎,根本沒有認識到閣臣的權力有多恐怖。
在官場上混的時間長了,逐漸瞭解到了權力真諦,行事也變得謹慎起來。
“閣老還記得當年之事,實在是末將的榮幸。”
短暫失神之後,鎮定下來的雲羽豐,冷靜回應道。
當年下令的是舞陽侯,帶隊的是漢水侯。
縱使徐閣老想秋後算賬,也是這兩位在前面頂著。
按照政治遊戲規則玩,眼前這位才是位高權重的當朝閣老。
若是直接翻了臉,蜀地叛軍出沒,閣老也有可能發生意外。
“哈哈……”
“怎麼能夠不記得,當年攔老夫車駕的,現在全都成了我大虞朝的棟樑。
這樣的千古佳話,未來史書上,少不了記錄一筆。”
徐文嶽當場大笑道。
當年車架被攔,讓他沒了面子,正常情況下肯定要找回來。
只是因為情況特殊,他回京之後沒多久就外派平叛,沒有功夫秋後算賬。
等回過神來,當年攔截他車架的官兵,全成了大虞朝的高層將領。
到了這一步,已經不是報復不報復的事情,而是彰顯他肚量的時候。
心裡怎麼想不重要,關鍵是他沒有采取實質性的報復行動。
事情宣揚出去,大家都得說他宰相肚裡能乘船。
對文官來說,最大追求就是青史留名。
站在徐文嶽的立場上,這些官兵就是他刷聲望的背景板。
當事人爬的位置越高,就越發證明他的肚量大。
直接捅破窗戶紙,不光是做給三人看的,更是在向他們背後的勳貴系表露善意。
離開朝堂多年,再次回到京師,早就已經物是人非。
現在他擁有的最大政治資源,就是個人聲望,其次才是輔政大臣的身份。
可想要立足朝堂,光虛名不夠,還需要實打實的政績。
出京主持平叛數年,若是一點兒成果都沒有,就算回到了京中,他也沒臉在朝堂上混。
想要在最後的任期內,搞出政績來,就少不了勳貴系的配合。
政治上沒有永恆的敵人,只有永恆的利益。
為了增加自己的政治資本,臨時同勳貴系合作一次,對徐文嶽來說並不難。
“閣老的肚量,令末將望塵莫及!”
“不知閣老今天過來,所為何事?”
雲羽豐疑惑的問道。
他可不認為,就當年那點兒淵源,有資格讓徐文嶽過來敘舊。
“無他,請諸位為國鋤奸!”
徐文嶽神色嚴肅的說道。
蜀地之亂遲遲沒有平定,一半因素是官軍戰鬥力不行,另一半則是有人給他扯後腿,對他的政策陽奉陰違。
以往的時候,需要顧全大局,沒功夫和這些人計較。
現在情況發生變化,自然到了秋後算賬的時候。
勳貴系的這些部隊,同本土勢力沒有牽連,讓他們當刀最合適不過。
清理了這些隱患,以最快速度把他的施政綱領落實下去,以便讓天下人知道他治理地方的能力。
因為勳貴系在東南八省稅制改革的成功,整個文官集團高層,都承受了巨大的壓力。
帶兵打仗比不上一群武夫,還能夠說的過去。
倘若在地方治理上,也趕不上武將,那就裡子面子全丟了。
偏偏改革又充滿風險,稍有不慎就會翻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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