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文淵閣。
差點兒被昨夜大爆炸送走的大虞首輔,在兒子攙扶下,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中。
不過整個人的氣色,較之前相比,已經差了很多。
“我知道你們想說什麼,但現在這種時候,我們需要做的是穩定局勢。
其他的事情,一概等事情平息之後再說。
尤其是盧大人,這段時間你務必看好御史臺,不能讓他們出來添亂。
如果有人搞事情,無需客氣,直接讓錦衣衛拿人。
越是這種時候,我們就越不能手軟,一切以維持朝堂穩定為重!”
宋海東殺氣騰騰的說道。
能夠成為內閣首輔,自然有其過人之處。
平常時期裝作老好人,那是他年事已高,不想繼續折騰。
不想和沒有能力是兩個概念,當下定決心幹某件事的時候,他還是那個殺伐果決的帝國首輔。
一再強調維穩,無疑是在向各派表明決心。
哪怕垂垂老矣,隨時都有可能駕鶴西去,但只要他活著,就是大虞朝最有權勢的老人。
“首輔放心,我們定會竭盡全力穩定朝綱!
想來盧大人,也不會令人失望。”
呂壽同一開口,盧之範當場就懵了。
他何德何能,一天之內居然被兩名內閣大佬點名。
但凡是敢說個不字,估摸著今天就別想從這裡走出去。
“兩位閣老放心,下官定當竭盡全力!
敢在此時搞事之人,定是心懷不軌之徒,下官和這等不忠不孝之人不死不休。”
左都御史盧之範的表態,讓許多有想法的官員,一下子沉寂了下來。
爭權奪利固然重要,但前提是能夠活下來。
現在這些大佬的態度,擺明是誰搞事情,就先弄死誰。
此時以身犯險,風險著實有些大。
無數目光投向了次輔龐亨升,眼下這種局面,最有動機搞事情的就是清流黨人。
作為上一輪政治鬥爭的失敗者,權力重新洗牌,最符合清流黨人的利益。
“不光是御史臺,國子監也需要重視起來。
還有各地的書院,同樣需要加強管理。
發生了這種變故,那些野心家們,肯定會按耐不住。
這些青年學子,最容易被人蠱惑,我們不能看著他們犯錯。
我看以內閣的名義,向各地學正釋出詔令,勒令他們嚴加管束各地的生員。
膽敢妄言政事者,一律革除功名,永世不得錄用!”
龐亨升的操作,驚呆了無數人。
各地士子可是清流陣營的力量,以往黨爭的時候,這些士子都是他們的重要工具。
清流大佬主動要求約束士子,這絕對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短暫的驚訝過後,眾人很快就反應過來。
大局為重!
甭管現在的機會多好,作為內閣次輔,龐亨升首先要考慮都是朝廷大局。
如果做不到這一點,不光皇帝容不下他,朝堂上的有識之士也會先弄死他。
大虞朝養士這麼多年,絕不是一場意外的爆炸,就能夠改變人心的。
……
京師的變故,以最快的速度,傳遞到了揚州。
驚聞噩耗,李牧整個人都呆住了。
什麼樣的大爆炸,能有如此巨大的威力?
估摸著把大虞朝全部的火藥集中到京師,密封引爆都不一定能夠造成這樣的破壞。
基本上可以排除人為,誰要有這樣的能力,改朝換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侯爺,只要陛下沒事,一切都會過去!”
李牧強忍著震撼上前安慰道。
爆炸造成的損失,暫時還沒統計出來。
可從目前蒐集到的訊息來看,勳貴集團和外戚集團這次都是損失慘重。
宦官和文官陣營的損失同樣不小,但他們的基數足夠大,有的是候補人員。
靠血脈延續的勳貴和外戚就不行了,本來培養人才就困難,再死上一波完全是雪上加霜。
對群體來說是災難性的,但對個體來說,卻是一個機會。
官場上一個蘿蔔一個坑,上面空出來的位置,自然需要有人補上去。
崗位多了,競爭也就小了。
至於由此導致的權力失衡,那是大人物需要考慮的事情,暫時波及不到他這個小千戶頭上。
“事情沒有這麼簡單,突然天災異象,必然會引起天下動盪。
本想著改革完兩淮鹽政,填補上了朝廷的財政虧空,就能夠開啟一場盛世。
現在看來怕是難了,天元一朝可真是多災多難啊!”
舞陽侯忍不住感嘆道。
天元帝從繼位開始,接手的就是一個爛攤子。
靠著一系列的政治手段,才把大虞從深淵中拉了出來,距離天元中興僅一步之遙。
可惜天公不作美,突然降下了一場災難。
在這個崇尚天人感應的時代,乾旱洪澇災難都能夠扯到皇帝失德上,何況是這次京師大爆炸。
相比對人心的影響,爆炸導致的直接損失,反而是次要的。
接下來朝廷的重心,將不再是改革,而是怎麼穩固統治。
“侯爺,京師的事情,我們暫時無能為力。
不妨先集中精力,先把兩淮鹽政的問題給解決掉。
想來這種時候,無論司禮監左公公,還是徐閣老都想盡快回到京師主持大局。
此時找他們商談鹽政改革的問題,最容易在短期內達成一致。
儘快完成任務,大家才能夠載譽而歸!”
李牧諫言道。
全部都是肺腑之言,作為大虞朝的官,他是真心希望朝廷能夠扭轉頹廢之勢。
百姓對朝廷的要求不高,只要上面不瞎折騰就行。
偶爾再砍幾個貪官,為大家出一口氣,那就更好了。
大虞現在遇到的大小問題,歸根結底就是一個“錢”字。
養活龐大的官僚系統要錢,九邊前線更是吞金巨獸。
解決了錢的問題,其他問題就解決了大半。
造成的惡劣影響,完全可以靠時間去淡化。
只要朝廷足夠強大,人心就不會變化。
實在是不行,大不了讓閹黨背鍋。
反正他們的名聲最臭,也不在乎更臭一點。
“你說的不錯,本侯不能繼續觀望了。
徐文嶽前幾天還給我下了帖子,只是考慮到防治瘟疫,剛頒佈了宴請禁令。
本侯要以身作則,所以沒有接受他邀請。
現在局勢發生變化,我就派人回覆他,到時候你也跟著一起過去。”
聽了舞陽侯的話,李牧腦袋瓜子嗡嗡的。
搞了半天,這兩個明面上的對頭,私底下一直都有聯絡。
什麼以身作則,純粹都是扯淡。
無非是利益上,兩人沒有談攏,不方便直接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