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人在巫師世界絕對是最獨特一檔的存在。
在紐特·斯卡曼德的《神奇動物在哪裡》一書中,就將狼人收錄其中。
事實上各國魔法部的部門劃分裡,狼人都屬於神奇動物管理控制司管轄,只是各自設定具體管轄的下屬部門辦公室不同而已。
但有趣的事情就在這裡。
在魔藥學和魔法史學家認定裡,狼人的問題歸屬於‘巫師生病’,病症的名字叫‘狼化症’。這個研究方向的成果最出名的就是達摩克利斯·貝爾比發明的狼毒藥劑。
在魔咒領域,狼人的問題歸屬為‘巫師被詛咒’,類似的案例有很多,比如血咒獸人(納吉尼),永久性且禍及血脈後代的詛咒、因詛咒而誕生新的魔法生物種群,這在巫師歷史上的記載其實還蠻多的。
而在變形術領域,狼人的問題歸屬為‘巫師的魔法事故’,這種人體形變因為一些意外而導致徹底變不回來的事情,也是比比皆是。而最有力的論證就是——變形術的還原咒‘恢復人形咒’對狼人有效。
但在黑魔法生物學家和天文學家看來,狼人就是標準的黑魔法生物。
屬於是在大部分主流領域都沾邊,但要從學術角度十分嚴格來劃分又似乎都不算的狀態。
魔法其實並沒有那麼嚴苛的分類,各學科充滿了模糊的邊界地帶,但像狼人這種從哪個角度看都能發現問題的,唯此一例。
洛哈特眼下就是以‘黑魔法生物防禦’的角度去研究狼人。
也只能從這個角度,他可沒能耐去改良‘恢復人形咒’,或者發明比狼毒藥劑更厲害的魔藥配方。
在黑魔法生物專家眼裡,狼人有著非常標準的黑魔法生物特徵。
那就是現象。
狼人只有在月圓之夜才會真實存在,過了這一天,這個情況又消失了。
體內的狼毒傳染力同樣有這樣獨特的特徵,狼人巫師在非月圓之夜的感染力消失了,只剩下一種感染了也不過喜歡吃帶血食物的特徵。
但這不是什麼大問題,不要說巫師了,歐洲這邊的麻瓜也能接受什麼五分熟之類的肉類。
在黑魔法防禦術領域,這種因時間運轉和星辰宇宙變化帶來生命特徵以及傳染性等各種狀態的現象變化,被稱為‘階段性現象’、或‘階段性非存在’。
巫師世界這種現象最常見的,就是隻有半夜才會鬧鬼的城堡,白天想要研究都找不到任何痕跡。
這就是研究狼人最難的地方。
因為月相週期一個月裡也就那麼一天而已。
然而現在洛哈特有了獨特的發現——狼人巫師的魔力跟普通巫師的魔力不同!
這種不同很微妙,只是一種感覺。
說實在的,要不是經歷了‘從無到有’、經歷了‘感受魔力混沌特性、魔杖加持契合世界、森林寵兒體悟、心靈溝通術放大’這一系列不斷遞增的細節感受、靈性派巫師對魔力的獨特體悟、以及腦海裡那十幾個強大巫師的不同魔力狀態分析……
等等如此豐富的積累,他也不可能感受到這種微妙的不同。
它在洛哈特眼裡,是如此的惹眼。
與‘森林寵兒’這種人類契合自然的和諧狀態不同,‘狼人’的魔力特性似乎帶著一股淡淡卻極為濃烈的自然野性和生命躁動。
不,不對!
這顯然過於浮於表面。
不夠深入!
研究黑魔法生物如果不能準確抓住其本質特性的話,是很難找到針對性的解決方案。
他快速在腦海記憶裡收羅著所有關於狼人的資訊,尋找著自己之前忽視的細節。
‘狼人幾乎以人類為攻擊目標,對其他動物而言沒有太大危險。’
‘狼人也會攻擊和傳染麻瓜,但更傾向於巫師,因為味道不同。’
‘沒有可攻擊的目標,又沒有動物陪伴左右,狼人會絕望地攻擊自己。’
‘變身狼人的時候會無法思考,但事後會記得一切。’
‘……’
激情衝動壓過了理智,企圖用不可抗拒力量改變他人成為同類,無人陪伴的自我毀滅……
這是……
“孤獨的絕望吶喊?”
洛哈特猛地坐直了身體,思考著這個角度解讀的可能性。
這要是琢磨對的話,那可就真有趣,簡直跟‘麻袋套子’裡的農夫走的是完全不同的路子。
農夫躲避著世人,最終脫去了麻袋套子披上鮮豔紅袍、因虛假的身份融入了世人。
狼人渴望著融入世人,想要讓更多人成為同類,最終褪去所有的爪牙和皮毛,以巫師的‘假象’身份融入世人。
這是個與當前研究狼人完全相反的思路,大家普遍認為狼人是巫師然後在月圓之夜變成了狼人,但如果狼人本來就是狼人,只是在非月圓之夜偽裝成巫師呢?黑魔法防禦術的研究從來就不是什麼追本溯源,而是去探索現象。
然後以現象去解讀實際情況,而不是解釋實際情況。
以這個角度去思考,那麼狼人的解決思路似乎就這樣浮現了——他們需要自我認同是狼人,然後決心放棄自我徹底以人類的姿態融入到世人之中。
這聽起來很悲哀的。一頭狼人闖入人類世界,滿懷希望地尋找著同類,最終什麼都沒有找到,只能狠心咬掉自己的指甲、拔掉自己的皮毛、砸斷自己的獠牙,然後哪怕看起來還是怪模怪樣的,但終於是得到了別人賞賜的些許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