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自嚴變法第一刀:
他提出要將積壓的二百萬引鹽變為“鹽票”,允許商人認購後分期兌鹽,鹽票允許交易,允許持有者以“鹽引抵押貸款”,鹽商可用未兌現鹽票向戶部借款,年息一成半。
大明太倉銀庫收入的兩大支柱便是田賦以及鹽課。在張居正主政時期,太倉每年可以收到田賦約九百萬兩白銀,鹽稅二百萬兩白銀,而如今太倉總收入包括田賦、鹽稅、鈔關稅、金花銀、均徭銀等也不足五百萬兩。
而鹽引本質是一張購物卡,朝廷為了稅收方便,出售鹽引給鹽商,鹽商拿到鹽引以後去鹽場兌換實物鹽。但現在的情況是朝廷為了多賺錢超發了鹽引,很多人拿著鹽引兌不到鹽了,鹽引信用崩塌,快成廁紙了。
畢自嚴的想法就是把鹽引改成延時兌換,每年兌換二十萬引,恢復鹽引的信用,增加其金融屬性,使其變成抵押物,相當於變相發行國債。
他在原有的四柱清冊法基礎上增加三時簿,即“朔望簿”“月要簿”“歲會簿”以及徵解、支銷二簿的複式記賬,改良出新的記賬方法來堵住現行鹽法腐敗的漏洞,揪出寄生在大明鹽課上的蛀蟲。
朱由檢看著朝堂上畢自嚴侃侃而談,卻有些面色蒼白,胃裡一陣翻滾,有種強烈的嘔吐感,好在類似他一樣反應的人還有很多。
朱由檢雖然可以勉強聽懂畢自嚴的意圖,但是這玩意就像是在上數學課,給他把前世的心理陰影都整出來了。為了不在朝會上睡著,朱由檢的大腿都被他給自己掐腫了。
“太恐怖了,原來這才是真正的戶部尚書嘛?!”朱由檢心想。
好不容易熬到下朝,朱由檢的精神都還有些恍惚,“小太監”孫世綰亦步亦趨地跟在他的身後,整個人也有些沉默。
“怎麼樣,第一次上朝的感覺是不是跟你想像得不太一樣?!”朱由檢扭頭問道。孫世綰點點頭又搖搖頭。
乾清宮前,孫世綰正準備與皇帝分別拐回她自己的小院,朱由檢卻將她一把扯了回來說道:“別走啊,上完朝還要批紅呢。”
“陛下,後宮不得干預政事的。”孫世綰憋了好久終於還是忍不住將這句話說了出來,說出來以後她整個人都輕鬆了很多,雖然她本人對於軍事政事有極大的興趣,但這種明顯是踐踏規矩的行為還是讓她感到了非常的不安。
“扯那許多,當初太祖還說宦官不得識字呢,別多想,隨朕來。”朱由檢伸手摟住了孫世綰的肩膀,把她拐進了乾清宮。
魏忠賢與王承恩對視一眼,又如同髒了眼一樣迅速分開,雖然一觸即散,但他們還是從對方眼中看出了那一抹羨豔之色。
朱由檢讓孫世綰自由翻閱奏疏,看原文及內閣批文,然後讓她寫下自己的批文,跟內閣批文一樣用一張小紙條貼附在奏疏上。
《遼東巡撫王之臣請增兵餉疏》
王之臣奏報建奴屯兵遼陽,請求增撥糧餉五十萬兩,並彈劾寧遠總兵滿桂驕縱貪瀆。
嘶,看到這封奏本,朱由檢心裡毛毛的,今年八月八日,由於朝廷欠餉,發下去的軍餉又被貪汙,寧遠兵變,時任遼東巡撫畢自肅向朝廷要餉未果,向晉商借款被拒,最終被遼兵逼得上吊自殺。
那時候朱由檢還沒有即位,木匠哥哥又有點死了,朝堂暗流湧動根本沒有精力顧及遼東那邊,所以便造就了這一出慘劇。
而畢自肅正是畢自嚴的親弟弟!!!很難說清,畢自嚴提戶部發起變法,有多大程度上是受弟弟慘死的刺激。
內閣的意見是給滿桂發“申飭敕”,戶部那邊說五十萬兩拿不出來,最多隻給三十萬兩,九邊都欠餉,如果給遼東那麼多,另外幾個軍鎮會鬧。
孫世綰又引用了她爹孫傳庭的話,他爹認為滿桂當初寧遠之戰的時候拒絕分兵的策略是對的。滿桂上書說“臣但知守土,不知其他”,不應該簡單理解為抗命。所以綰綰覺得不應該斥責滿桂,反而要加以安撫,對於軍餉,她認為應該核查兵額之後再發,杜絕吃空餉。
朱由檢批紅:圈出內閣申飭的字樣,在下面寫上“不允”。關於撥款三十萬兩,寫上“依擬,戶部速撥”。
“王伴伴,讓尚衣監給滿桂弄一套飛魚服,再賞賜黃金一千…算了,賜他黃金五百兩吧。”朱由檢說道,綰綰看著他若有所思。
查賬?!怕是要墜機的吧。吃空餉的問題,拔出蘿蔔帶出泥,朱由檢現在還不打算去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