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袁,這般下去如何得了?!
我島上僅萬餘兵卒,卻需分守四面,兩班輪換著來,尚且左支右絀、難以為繼,今日又折損了數百人,這情形愈發艱危了。
今日戰陣已然鬆動不穩,虧得阿敏這廝吝惜他本部牛錄,不然今日怕是要被他衝潰了陣腳。再叫他這疲敵之計消磨幾回,我等皮島恐難守住啊!”毛文龍找了過來,從缸裡舀起一碗稀粥,邊吃邊說道。
“其餘的島上守軍見得皮島被攻,可會來援?”袁可立問道。
毛文龍搖了搖頭,說道:“旁島駐軍,我早已嚴令其不得來救。我東江鎮精銳盡在皮島,其餘諸島自保尚且不及,若輕動來援,必中敵圍點打援之計。”
“你來找我做甚,莫非指望朝廷遣兵來救?!”袁可立斜著眼睛看著毛文龍說道。
毛文龍嘿嘿一笑,說道:“尋常時節,我亦不敢妄求朝廷救援。我東江鎮這班人馬,說好聽些是便宜行事,難聽些便是佔山為王!箇中情由,我心裡透亮。朝廷實則未必望我等存續,然今日不同,這不是有你在這裡嘛,朝廷豈能見得你這新任的遼東經略遭難?”
“老夫豈是貪生怕死之人?!”袁可立氣得鬍子都翹起來了。他也是要臉的,現在被圍在這裡已經夠丟臉的了,要是再捅出去,怕是要被其他人給笑死。本來他的任命就是皇帝力主的,不滿意他的人多了去了,這件事怕是會導致他被趕下臺來。
“哎哎哎!我的袁經略爺,你且消消肝火!算俺求你成不?便不看你我情分,也須念著島上這十幾萬生靈啊!”毛文龍低聲下氣地說道。
袁可立嘆氣,指著外面的冰天雪地說道:“若在尋常時節,尚可著登萊水軍運兵來援,然目下水面冰封,援軍縱有此心,又如何渡得?再者說,唯有強兵方可破敵,若遣弱旅來援,怕不是一樣要中了建奴圍點打援的詭計。
兵力不足,那便招攬民壯共守海島!那阿敏如今束手束腳,不捨得盡遣本部精銳。他剛打下朝鮮國,已然功高,皇太極不會再遣兵助他,只需咬牙熬過這陣,待天氣轉暖、冰面開化,便有轉機了。”
毛文龍眉頭擰成一團,他征戰一生,何嘗不知道皮島孤懸境外,必然是孤立無援的?他也只是抱著僥倖心理,打算有棗沒棗打一杆而已。
此前大明在朝鮮國的鐵山有駐軍,前國主光海君雖然畏懼建奴,不願意出兵幫助他,但也不會出兵幫助建奴進攻大明,那時候……可惜現在鐵山已經淪陷了!
“莫非唯有自家死戰硬守不成?”毛文龍有些絕望,他深吸一口氣說道,“老袁,我有八百重騎,欲在今晚夜襲建奴,你看如何?!”
袁可立沒有回答,只是看傻子一樣看著毛文龍。
毛文龍氣急,說道:“你這般眼神看我做甚!難不成我等便只能困守於此坐以待斃,讓建奴一點點耗死不成?!”
“夜襲便算了,我等可於今夜設伏!”袁可立搖了搖頭,說道,“皮島西面山巒迭嶂,地勢險峻,騎兵難以驅馳,雖與朝鮮相去最近,建奴仰賴騎兵,以此面來攻,實在不合常理。以我觀之,其無非佯攻爾,今夜,建奴極可能從東北方向突襲!我等若提前設下埋伏,定可將其打痛。”
毛文龍撇撇嘴說道:“東北地勢平坦,我軍民大部皆屯於彼處,誰人不知建奴騎兵必從東北襲來?然西面雖系佯攻,若我等守禦不固,難保其不轉佯為主!你又何以斷定建奴今夜必來突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