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方正的斥責,四個擁有相同面目的男子卻同時嘆息,緩緩講述著一切的真相。
四張嘴同時說道:“我曾經最早的名字早已不願提起,你可以叫我石昊,可以叫我葉凡,也可以叫我楚風。”
“仙帝境界,本已是一切的盡頭。”
“可曾經的我依舊不甘,我選擇祭掉道果,嘗試突破。”
“在祭道之後,我又祭掉了過去、現在、未來,自己、諸世、大道之外。”
“從無中來到無中去,我從無到有,又從有到無,如此迴圈往復……我便病了。”
“我沒有了過去,也不見了未來,現在也不是我了。”
方正疑惑地追問:“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你又為什麼要毀掉一切?”
四張同樣的面孔繼續平靜地說道:“我厭倦了,我一次又一次地獻祭掉諸天萬界,又一次一次地將諸天萬界重新映照。”
“但如今,我厭了,曾經的親朋好友,曾經的摯愛,曾經的仇恨,對我而言,一切都已毫無意義。”
“我能夠看到過去未來,能夠看到平行時空,一眼之間,無盡的可能,無盡的演化,一切的一切盡歸我眼。”
“我累了……”
“我選擇斬去一切的修為,想要作為一個平凡的凡人死去,可我的力量依舊不可阻擋地提升,轉瞬間就已迴歸。”
“我的心累了,我選擇將自己殺死,將自己葬下。”
“可我終究過於強大,哪怕諸天萬界都已被我抹去,可我唯一不能抹去的就是我自己。”
“我的骨灰,我的棺槨,再一次衍生出了諸天萬界。”
“我曾經厭世的情緒殘留,化作了黑暗物質,不斷地試圖徹底毀滅諸天萬界。”
“但黑暗物質是我,諸天萬界也是我,在黑暗物質的刺激下,我再次醒來。”
“我成為了荒天帝石昊,成為了葉凡,成為了楚風。”
“他們並沒有我的記憶,他們沒有累,沒有膩,‘我’再次將我喚醒。”
“我和其他三個‘我’,再次度過了一段並不算有趣,但並不寂寞的歲月。”
“然後,我又一次膩了……”
“在無盡的歲月下,在那永恆之中,就連我,就連我這個祭道之上的存在,也會因此而瘋狂,更別說我們曾經所守護的一切,我們曾經的親朋好友們了……”
“荒天帝石昊又如何?葉凡又如何?楚風又如何?”
“當我們曾經所有在意的親朋好友,在那永恆的歲月中瘋狂,在那永恆的歲月中,變得不再像曾經的他們,變得讓我們厭惡。”
“他們當然可以一次又一次地將其毀滅,將其重塑為曾經他們喜愛的模樣。”
“可一次又一次地將曾經喜愛,卻在歲月下變質、變得讓人厭惡的親朋好友摯愛等等,通通毀滅重塑後,曾經重視的感情,曾經視之為永恆不變的愛,一點點地褪色,一點點地變得不再在乎。”
“終於,無論是荒天帝石昊,還是葉凡,還是楚風,他們也終於累了……”
“終於,不過是又一次自己和自己,左手和右手過家家而已。”
“祭道之上,唯有我自己。”
“諸天萬界,過去未來,無盡支流,唯有我自己,只有我自己……”
至於除了自己之外的諸天萬界?無盡眾生?
不過只是一行文字,一抹資訊,隨意塗改,連玩物都稱不上的虛幻而已。
方正越聽越是感到一陣憤怒:“你到底想說些什麼!”
“你一次次地毀滅一切,就是為了玩嗎!就是為了有趣嗎!”
嘴角勾出一抹笑容,四名男子再次說道:“誰知道呢……”
“我膩了,厭煩了,我太孤獨了,哪怕只有片刻,哪怕只是另一個片刻間就將回歸的‘我’,我也想要再次和‘我’交談。”
“因此,我想要複製荒天帝、葉凡、楚風誕生的過程。”
“可我做不到……諸天萬界,仙帝即是修行路的盡頭。”
“而祭道,這莫名其妙的境界,在祭掉一切之後,慕名而成的境界,實在過於莫名其妙,哪怕是我,也不能將其真正造就。”
“我將我曾經的親朋好友,曾經重視的所有人,一次一次又一次地投入所有的可能性之中,用最可怕最激烈的磨難去磨練他們,用最可怕最悲哀的一切苦難去摧毀他們。”
“可終究到最後,無論如何,他們也只能達到仙帝境界,始終無法真正的覺悟,真正的達到我的層次。”
“我只有反覆地去嘗試,去逼迫,去毀滅,去壓榨出最最不可思議的可能性,試圖造就一個同類。”
四名男子同步搖頭:“可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方正越聽越是憤怒:“所以你們就一定要毀滅一切嗎?”
“這世界,這無盡的生命,他們想死嗎?他們想被你們玩弄嗎?”
然而,聽著方正的怒罵聲,那四名男子卻統一地搖了搖頭。
“或許吧,我一次次地映照出諸天萬界,造就無盡眾生,用各種各樣的方法,去毀滅,去逼迫。就連我自己,都對自己如此厭惡。”
他深深的一嘆。“我也想要死去,可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我能一念間映照諸天萬界,一念間將其毀滅,但我卻做不到殺死我自己,甚至做不到真正傷害自己。”
同時站起身,四名男子向著方正走來,那四張相同的臉上浮現出一種莫名的哀求。
“我們真的如此厭惡我自己,我們已經成為了曾經的自己最為厭惡的人。”
“但我們真的做不到,我們真的無法殺死自己!”
“方正道友,我們懇求你,你是在這虛無之外,在更加遙遠之地前來的存在。”
“你是在一次次的重複中,唯一出現的例外!”“我們懇求你殺死我們,解救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