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開?那又是三萬將士被俘殺!
長安豈非須臾可下?!等司馬公入關中,長安恐怕已變成一座空城了!
“揚烈將軍,霸陵六千守軍直接去守新豐倉吧。”憂心忡忡的杜襲建議道。
王昶徑直點頭。
不須杜襲提醒他也知曉,如今情勢,要是連新豐倉都失了,司馬公自武關而入的大軍就要到新豐八十里外的鄭縣就食。
到時,如何還能顧得上長安?
新豐倉不容有失。
夏侯楙一陣疑惑:“王揚烈去守新豐?那長安城怎麼辦?蜀寇若是徑來長安,誰能相守?”
王昶看向夏侯楙:“安西將軍,蜀寇絕無攻城器械,來長安城下耀武揚威,豈不浪費時間?
“依昶愚見,只要長安閉城固守,蜀寇必不渡渭臨城。
“而是鞏固高陵、細柳、棘門三處防線,互為犄角,先立於不敗之地,再尋機挑戰。”
夏侯楙雖聽不懂,思索片刻後卻也點頭:“既如此,還請王揚烈莫要讓將士知曉右將軍五丈塬之敗。
“只說是小股蜀寇自安定來襲,不過是疑兵之計,無須驚惶。”
畢竟是安西將軍,總要體現下自己的存在感。
王昶點頭離去。
隴右可以丟,郿塢可以丟,但長安必須要守。
之所以要守,不在於守住長安能讓大魏在關中獲得多大的地緣優勢。
而在於這是蜀魏對於政治符號,或者說對於“天命”的爭奪。
就跟當年武皇帝在得知夏侯淵敗亡,而劉備已奪漢中,卻仍不惜代價舉大軍十萬而來,試圖最後一爭。
為何?
漢中於劉氏而言政治意義太大!
當年劉備奪下漢中,便直接稱漢中王,讓天下人直接聯想到了劉邦的漢王。
於是當關羽攻襄樊,荊州刺史胡修、南鄉太守傅方臨陣倒戈,宛城侯音、衛開劫持太守叛亂,丞相掾魏諷在鄴都謀反,洛陽附近的豪強孫狼在陸渾作亂。
漢中尚且如此,一旦讓劉禪奪下長安,就太有劉邦“還定三秦”的影子了。
潼關以西的人心物力盡為蜀國所有,自不必言。
與關中一河之隔的河東豪強,也會開始人心浮動。
甚至就連關東都將暗流洶湧!
細柳。
率領一萬九千部曲銜尾直追的宗預、王平、傅僉諸將,終於與神色略顯疲憊的關興碰頭。
甫一見到關興迎來,宗預便聲色略顯忐忑問道:
“安國,你怎會在細柳?“先前的犯險之舉暫且不提,帶著區區幾千人來此紮營誘敵,實在太過冒險了。
“萬一我大軍被魏寇阻於槐裡,長安魏寇再出城相夾,你這幾千人豈有得脫之理?”
由不得宗預不忐忑,瞧瞧關興這幾日都做了什麼?幾十人奇襲匈奴營地擒王,千騎東奔襲奪高陵,如今又引區區幾千人來細柳誘敵疑敵。
隨便哪一次出了差池,都可能死無葬身之地!卻不料關興凜然正色道:
“右中郎將,先前奇襲匈奴,乃是興與羌王、混壹一併深思熟慮後才果斷為之。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匈奴只擅弓馬騎射,並無甲冑長槍戰陣之利,大亂惶恐之下,又不知我兵馬究竟多少,只以為大漢神兵天降。
“待他反應過來,羌王也已引千騎殺至,便是不勝,仍有混壹在後接應。
“加之我大漢連戰連勝,氣勢如虹,那劉豹改姓為劉,自號大漢之甥,威逼利誘,確實可以爭取。
“所以那一戰,興與混壹、羌王都胸有成算,算不得冒險。
“至於奪取高陵,便是所謂兵貴神速了。
“興與劉豹部眾先把涇水附近巡邏的百餘匈騎收攏,命他們回高陵傳訊息,說是高陵百里外有步騎五千出現,令其小心預備。
“而混壹安定步騎五千已至高陵三十里外。
“其後我再與劉豹率五百騎出於高陵之南。
“未近其城,先往新豐倉去,佯作護糧,之後才又往涇水上游去。
“最後趁其汲水樵採,城門未關,直接率百騎縱馬入城,守住城門。
“劉豹與混壹一千多騎須臾便至,安定步軍又大張旗鼓而來。
“城中守軍聽聞張郃已亡,又見匈奴歸漢,城外騎兵逡巡,而長安卻不來援,未及安定步軍來到城下便卸甲而降了。
“至於渭水奪糧,確實非興與混壹所能預見。
“但見他們無備而來,便又故技重施,竟也得手。”
關興說著不禁笑了笑。
少許犧牲奪取高陵是能預見的,但能再奪得一萬多石糧食,實在是意料之外的事了。
“今日來細柳紮營,事實上也殊無風險。
“長安魏寇見我來細柳紮營,只以為我是疑兵,卻又因長安兵少,不敢輕意出來邀擊,想同郿塢歸來的魏寇夾擊。
“可長安魏寇不知張郃究竟如何大敗,士氣如何低迷,我卻是知曉的。
“他若真敢來襲,我只需堅持半個時辰,待右中郎將你們大軍一到,他們必潰無疑。
“運氣好些,說不得我大漢今日便能追著潰卒到長安城下,再斬俘一二萬。
“運氣再好些,一舉奪下長安也不是沒有機會。”
宗預聽得愕然。
這關家的二小子怎的跟關公一個性子,竟連一舉奪下長安這種話都敢說?只見關興遺憾地嘆了一氣,認真道:“我知魏寇喪膽,卻不知魏寇竟喪膽至此。
“真該把槐裡南面那兩座木橋直接拆了,把他們逼過來的。
“再不濟,一旦探知他們欲搭浮橋南渡,我也能速速率軍殺去,與中郎將一起擴大戰果。
“果然是人有百密,終有一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