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突然地震,他頭暈目眩,眼前一黑,醒來時已是身處宣室。恍惚之間陡然驚覺,昏睡時竟是先帝託夢與他。
一曰,參軍馬謖於街泉亭舍水上山,不下據城,以致北伐大業功敗垂成。
二曰,若馬謖之敗已不可挽回,則箕谷方向或可續大漢兩分氣運。
至於如何續這兩分氣運,先帝未曾細言,只是勉勵他振奮些許精神,多生些許膽氣,繼先帝些許遺風,與丞相分些許擔子…
反正就是編嘛!
寫過論文,還有不會編的?最後,劉禪與丞相痛陳心跡:思及大漢四百年基業一旦盡喪於己,則捶心泣血,不知如何自處,更不知何面目以見先帝!
於是翻然改圖,誓要革面洗心,踔厲奮發,繼先帝之遺志,秉先帝之懿德,與諸卿併力,將士齊心。
遂決意親征箕谷,以勵士卒。
倘真如先帝夢中所言,馬謖之敗已不可挽,則盼丞相斂兵聚谷於祁山,保全退路與魏逆相拒一二,靜候箕谷訊息。
若箕谷得勝,則魏逆可擒,我大漢必盡有攏右矣!若敗,則退保漢中,屈身守命以待天時。
倘終不能使社稷危而復安,日月幽而復明,則君王死社稷可也。
書盡於此。
值得一提的是,這位隨著筆尖騰挪竟漸漸有些入戲的天子,用筆至中段情緒飽滿之處,
忽而矯揉造作,筆走龍蛇,刻意模仿了《祭侄文稿》的行文。
雖是西顰東效,畫虎類犬。
但書及肺腑處,便全然不顧筆墨工拙,亦不顧墨枯,一氣呵成,情如潮湧。
一句話:全是虛假的感情,沒有任何的技巧。
劉禪回頭通讀一遍,也不得不誇阿斗一句,雖這也不會那也不會,但至少文書措辭上的造詣,自己是拍十匹馬也不能及的。
估計丞相看了此書後半段“肺腑之言”,雖未必真會相信扶不起的阿斗能一朝悔悟,但至少也會覺得,在落筆之時,劉禪是真誠的。
丞相那邊安排已畢。
接下來不得不面對的問題,就是如何說服蔣琬、董允,讓二人同意他帶一支禁軍御駕親征了。
鬥帝沒有絲毫威權可言,若沒有足以說服二人的理由就想率師北征,無異於痴人說夢,千難萬難。
劉禪一邊思索,一邊取來印璽往帛書上蓋,眼角餘光突然瞥見,身側掌燈的小黃門舉止似乎有些異樣。
扭頭看去,卻見這模樣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的小黃門眼眶泛紅,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你怎麼了?”劉禪漫不經心地問話,隨後再次確定,阿斗確實沒有關於這小黃門的任何記憶。
不過未等這小黃門應聲,劉禪便已迅速將絹帛自案上捧起,移至小黃門面前:“來,想點傷心事,眼淚往這滴。”
小黃門頓時愕然,卻也不敢不從命,在醞釀了一會兒後,居然真似受了天大委屈一般擠出淚來。
劉禪手中帛書很快洇開多處。
“你好像有什麼話想跟朕說?”劉禪一邊轉身將帛書放回案上,一邊漫不經心地問道。
那小黃門很快止泣,猶豫再三,最後還是鼓起勇氣開口道:
“陛下,宮中…宮中有一些關於陛下的謠言。”
“什麼?”劉禪轉過身來。
小黃門被劉禪盯得發怵。
“他們都說,陛下已經不是原來的陛下了。”
…
…
尚書檯。
司晨叫破天光。
虎賁中郎將董允,丞相留府長史蔣琬由於昨日古怪不祥之事,皆留宿禁中,以斷絕流言,防制不測。
此時臺閣雞鳴,天光乍破,而移蹕宣室的天子一夜無事,熬了一夜的二人終於稍稍鬆了一氣。
本就無心弈棋的二人,於是乎不約而同投子起身,準備收拾下衣衫冠帽後便往宣室探視一番。
一來不知天子聖體安康與否。
二來,則是心中仍忐忑於天子心魂是否無恙。
昨日那場以“事大不祥,乃鳩佔鵲巢之象”為開端,以“天命在魏不在漢”為結尾的論辯,實在讓這兩位蜀都的主心骨感到心焦無措。
然而不等二人整理衣冠,一陣急促細碎的腳步聲忽而由遠及近,從門外石階傳來。
不必說…自是天子近侍!董允驟然肅容,大步前趨一把將門朝內拽開,卻未踏出值廬,只在陰影下橫眉豎手,對本欲出聲的小黃門比個“噤聲”的手勢。
待小黃門進得臺閣,董允看清楚小黃門神態顏色,頓時失了方寸。
這小黃門雙眼通紅,儼然是剛慟哭一場!天子出事了?!
蔣琬較之董允稍為沉著,領著小黃門走至屏風後面。
“陛下無恙否?”蔣琬眼神凌厲能殺人。
如今軍國大事皆由相府,丞相北征,則留府長史總領國事,權責比及前漢蕭何。
這小黃門入宮之後本本分分,未曾犯錯說謊,哪知第一次便是面對這般權威人物,一時戰戰兢兢。
鐵鐵們!萌新第一次開書!關於歷史細節必定多有錯漏!還請博學多識閱文無數的鐵鐵們噴的時候優容一二,輕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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