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第二個千年的科技對在生時活躍在第三十個千年左右的費魯斯來講當然就像一加一等於二那樣一眼就能看穿,但其中與魔術相關的部分則另當別論。兩個不同的世界之間,在“神秘”的底層執行邏輯上就有差別,風暴邊界號中包含的許多術式或結構連作為靈能大師的帝皇看過之後都感到困惑——但是這些以帝皇的知識看來“完全沒法用”的東西就是能正常運作……這最終只能解釋為靈能很神奇,就算是帝皇也無法窮盡世間所有的奧秘。畢竟,藤丸立香的那個“把物體的概念賦予以太讓能量自己成型”的造物魔術在帝皇聽來也很離譜。從靈能的角度出發仔細一想,就從頭到尾全都是未解之謎等級的問題。雖說帝皇不久前也憑空用靈能製作出了一柄權杖,但這兩種看起來相似的現象在發生的邏輯層面上截然不同。
再加上魔術的體系相比靈能來講更加系統且有邏輯,起碼與靈能不同,魔術在運作的時候會象徵性地遵循一下物理定律。這樣的東西自然能吸引一萬年來除了打仗幾乎就沒幹過什麼別的事的鋼鐵之手原體的注意力。話題轉瞬間就被費魯斯從“因為艦內有太多未解明原理的結構,加之現實世界中沒有經過太長時間,所以目前只對風暴邊界號加裝了一些‘帝國通用’的裝置”拐到了對特里同引擎的機能測試與執行原理的探索上。故而藤丸立香很快就插不上話了——她確實用冰箱用了很久,但她也確實不懂該怎樣製冷。
懂得製冷的那些人現在又怎麼樣了呢?費魯斯·馬努斯隔了三拍總算才因為太久沒人接話而意識到藤丸立香的情緒不高。他也從來不是很有在語言上使用一些迂迴婉轉技巧的耐性,因此問得也開門見山:“有什麼問題嗎?”
“沒。”少女把自己的雙腿縮回到臺階上面,抱住了自己的膝蓋,“就是突然有點感慨,這艘船本來不是我的……突然有點想念原本的船長和乘員,再就是有點‘一將功成萬骨枯’的那種傷感。”
她伸出一隻手在半空中胡亂比劃了些無意義的圖形:“伱看,一場死傷慘重的大捷之後,大多隻有戰役指揮官的名字會被廣為傳唱,然而指揮官甚至可能在戰役全程裡只待在指揮部,一個敵人都沒有殺死過。真正讓戰役取得勝利的是那些戰死沙場的無名士兵,但除了軍團本身或者專門的記敘者,甚至不會有人關心他們是否真實存在過。”
“……這與我們的話題有什麼關係嗎?”
“讓我得以乘坐這艘船來到帝國的,完全是靠她原本的船長和那些乘員們的努力。我什麼都沒做,只是個搭船的。但她最後成了我的船,因為船上只有我一個活人。”藤丸立香稍微解釋了一下,又覺得認真解釋這件事的自己有點蠢。她嘆了口氣,乾脆從原地站了起來,平視著坐在一邊的費魯斯兇悍冷硬的面孔:“算了,你就當這是青春期少女閒來無事胡思亂想因此突發的無病呻吟就行,不用放在心上。”
費魯斯帶著一副“真是莫名其妙”的表情張口,但還沒來得及出聲,就被身後傳來的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康拉德·科茲拎著那柄宛若由黃金鑄成的權杖一陣風似的颳了過來,就像手裡拿著的是什麼晦氣玩意兒一樣把它甩進了轉過身去面對他的藤丸立香懷裡。
他什麼都沒說,但誰都看得出來,他非常想罵人。
“怎麼了?”被權杖砸了一個趔趄的藤丸立香首先問。
康拉德·科茲頓了一下,似乎努力地把什麼不能匹配原體高貴身份的詞彙嚥了回去,然後才開口:“他認為你的任務需要一個編制外的戰團。他說讓我徵兵。”
這句話好像戳到了費魯斯·馬努斯的什麼開關一樣,讓他原本還算平靜的情緒“騰”地一下就炸起來了——這裡是亞空間,所以這種“炸起來”是能在實際意義上觀測到的,甚至讓藤丸立香本能地伸手按了一下自己的短裙。
對帝皇的信賴讓他最後還是沒說什麼過分的話,只是這個勉強算是忠告的句子完全是被從牙縫裡擠出來的:“第二次機會是非常難得的,你最好不要辜負這一切。”
康拉德·科茲非常明顯的,顯然是故意的,對自己的兄弟露出了一個嫌棄的表情。但在他真的開口說點什麼再次挑起一次衝突之前,藤丸立香發問了:“所以,你不高興是因為不想徵兵?”
“閣下明鑑。”這隻黑漆漆的蝙蝠在回答她的時候甚至還玩笑似的行了個禮。
在對待藤丸立香時,康拉德·科茲的態度沒有那麼尖銳——尤其是和幾秒鐘前他對費魯斯的態度相對比,簡直稱得上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這顯然令鋼鐵之手原體又有一肚子話要說,但在下一個瞬間裡,他立刻就明白這種溫度差是怎麼來的了:“那就不徵不就完了。”藤丸立香以一種理所當然般的態度說,“他覺得需要徵兵是因為需要一個編制外的戰團,那隻要我們手裡有這樣的一支軍事力量能完成任務,他才管不到你徵不徵兵呢。”
康拉德·科茲思考了一下,表示:“你說得很有道理,但問題在於,這個編制外的戰團該從哪來呢?”
出乎他,也出乎費魯斯意料的,藤丸立香顯得非常胸有成竹。
“關於這事,我有一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