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限戰士智庫館長瓦羅·狄格里斯覺得自己度過了很玄幻的三個半小時。即便他是靈能大師,整個戰團中對亞空間研究得最深入、知識最淵博的一個人,這三個半小時對他來說也還是太玄幻了。
如果有機會的話,他還是很想和藤丸立香討論一下,到底該怎麼從亞空間意義上抄混沌艦隊的後路,以及類似的靈能儀式需要怎樣的前提或材料之類的話題的。但這三個半小時顯然對他的原體來說更加玄幻,在會議結束後,羅伯特·基裡曼非常需要他的意見作為參考。
“她完全是個被異端邪說矇蔽了的小姑娘。”在供他們單獨交談的靜室裡,極限戰士原體堅持如此評價,“我承認她必定有些過人之處,不然她也沒法得到那些過於驕傲的黑暗天使們的認可,甚至我的兄弟費魯斯也肯陪她胡鬧——”
基裡曼卡住了。“已死之人重新復活”這一事件實在是過於“不科學”,他的邏輯在此刻鑽進了死衚衕裡。
“如果您想問我的觀點的話,大人,”狄格里斯善解人意地帶過了話題,“我認為確實有些‘非同一般’的事情發生在她的身上。”
“你發現什麼?”
“我首先確認的第一件事是,藤丸立香並不是靈能者。”這是在一照面的時候,狄格里斯就已經得出的結論,但他現在提起這件事時,語氣中依舊帶著無法遮掩的驚奇之意,“她確實有些不同之處,但在靈能的視角里,她的靈魂並不像一般的靈能者那樣,與亞空間緊密地聯絡著。”
基裡曼皺著眉:“但她確實能夠使用一些靈能把戲,我們都看見她隔著桌子用靈能把坐墊甩向科茲。”
“是的。這就是令人驚奇的部分。”狄格里斯贊同道,“她的靈能力量很可能不是在亞空間中汲取的,而是直接來源於帝皇的持續供給,但這一過程很超出常識,甚至幾乎完全跳過了亞空間。在她施展那些靈能把戲的時候,亞空間中因此而激起的漣漪比該有的小很多。我必須非常注意地搜尋,才能感受到一點幾乎沒有的波動。”
“這是否有可能是亞空間的某種詭計?”基裡曼詢問。
“我認為這樣的可能性很低。”狄格里斯回答,“我用帝皇塔羅進行了試探。這被認為是帝皇藉由靈能與人類溝通的工具,如果她身上帶有什麼邪惡的汙染,她應該會拒絕與之接觸,因為這汙染必定會被塔羅的預兆指出。”
“藤丸立香對此的態度呢?”
“她對待帝皇塔羅就像是對待一種自己不夠擅長的遊戲那樣平常——但,令人驚異之處不在這裡。”
狄格里斯再一次拿出了那副帝皇塔羅牌,以靈能啟用了液晶薄片上的影像。此次展示並不涉及到占卜,因此所有的七十八張卡片都以原本的圖案顯現——只除了“神皇”牌。
“這張牌上本來應當顯示的畫面是‘被獻祭於黃金王座上的帝皇’。”狄格里斯說,“但在藤丸立香將它從牌組中抽出來之後,牌面就改變了。”
基裡曼不喜歡他在描述中所使用的“獻祭”一詞,他認為這是對“帝皇對全人類主動做出的極大犧牲”的一種宗教意義上的消解,但他的注意力幾乎完全被吸引在卡牌的圖案上了,沒來得及對此提出異議。
他知道這張牌本該是什麼樣子。即便基裡曼向來固執地排斥一切迷信活動,但對於帝皇塔羅這種被認為是智庫編制中應當常備的“輔助軍械”,他也是進行過必要的瞭解的。
即便他只是曾對這些神秘學道具有過大概的一瞥,原體從不忘記的影象式記憶依舊能夠令過去的景象在他的腦中纖毫畢現:“神皇”牌上的圖案應當描繪著黃金王座上一具因歲月和折磨而變得乾癟棕黑的屍體。他不想理會這個畫面中蘊含著什麼神秘學上的暗示,對基裡曼來說,它不過是明確地昭示出,他的父親在這一萬年間遭受過痛苦折磨所衍生的結果。但現在——
狄格里斯以靈能懸浮在半空中的那張卡牌上,帝皇身披華貴的黃金甲冑,頭戴桂冠,持劍肅立,目光炯炯。其英姿勃發之貌與基裡曼記憶中,帝皇萬年前的樣子一般無二,令他恍惚以為,自己回到了大遠征——那個一切都在向好,一切都充滿希望的年代。
“帝皇塔羅中,在某種需要被顯示的強烈預兆無法完全由現有的牌面表達時,卡片上的圖案確實會因此遭受永久的改變。我遇見過類似的情況,但沒有任何一張牌面曾出現過如此大的變動。”狄格里斯說,“這種新的預兆……我不好說,大人。我不認為我有能力完全正確地解讀它。”
“……至少我們得出了結論:我們確實需要謹慎地對待即將發生的一切,時刻保持觀察,以分辨它到底是好是壞。”基裡曼最終這樣說。
原體小心地碰觸著那張被靈能懸浮在半空中的卡牌,就好像在試圖接觸一個一觸即碎的幻夢。————但是狄格里斯沒有想到,他的基因之父對他說應該“時刻保持觀察”,這句話的意思其實是讓他跟在藤丸立香的身邊,字面意義上“時刻保持觀察”。他和另外一個臨時採用了十人編制的常勝軍小隊被自己的原體態度強硬地塞進了風暴邊界號上,將以安全保衛之名跟隨藤丸立香進行接下來的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