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兵者，詭道也

坤寧殿內，死一般的寂靜。

始皇帝那句將我大秦所有的軍隊、所有的兵力部署都給朕標註上去的話，如同一萬柄重錘，狠狠地砸在了殿內每一個臣子的心上。

丞相李斯那張因慘敗而灰白的臉上，瞬間閃過了一絲難以置信，隨即轉為一種近乎病態的幸災樂禍。

他死死地盯著嬴雲，想看看這個無所不能的少年將如何應對這個必死之局。

廷尉陳平更是嚇得屏住了呼吸，為嬴雲捏了一把冷汗。

這已經不是恩寵了。這是天子之刃，懸於頭頂！

兵權！自古以來，這都是帝王絕對的禁臠！

始皇帝竟然要將帝國最核心的軍事機密，全權交由一個皇子、一個權勢已然滔天的監天侯去匯總、去標註？

嬴雲的腦海中，演天沙盤的警示已經不再是赤紅，而是一片漆黑。那是代表著混沌與無法預測的至高凶兆。

他知道，自己正站在懸崖的邊緣。

他若昂然領命，那便是欣然受之。在父皇眼中，這就是他圖謀軍權、包藏禍心的鐵證。

他今日走出這座大殿，明日，黑冰臺的利刃便會刺穿他的心臟。

他若惶恐推辭，那便是心虛不敢。在父皇眼中，這同樣是一種另有圖謀的表現。

一個連忠心都無法讓他坦然接受任務的兒子，其威脅不言而喻。

前進是死，後退也是死。

李斯在這一刻甚至已經開始在腦中構思該如何彈劾這位監天侯，如何在他死後順理成章地接管他麾下那龐大的監天司和天下倉了。

然而，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嬴雲動了。

他沒有絲毫的猶豫，也沒有半分的惶恐，而是對著始皇帝行了一個最標準、最恭敬的大禮，朗聲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大殿。

“父皇聖明！兒臣領旨！”

他竟然接了？！

李斯懵了，陳平傻了。就連始皇帝那雙深邃的虎目之中也閃過了一絲無人能察覺的詫異。

“但是。”嬴雲抬起頭，臉上非但沒有絲毫的貪婪與興奮，反而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凝重與肅穆

“父皇，此事務必重大，乃帝國萬世之基石。兒臣雖有監造沙盤之小才，卻無統御軍機之大略。若由兒臣一人來主導此事，恐有兩大致命疏漏。”

“哦？”始皇帝的興趣被勾了起來，“說來聽聽。”

“其一，為疏於技。”嬴雲不卑不亢地說道

“兵者，詭道也。兵力之部署非僅僅是數字與位置。其中更包含了大軍之編制、後勤之路線、戰術之配合。此等軍機要務，兒臣一介文弱書生聞所未聞。

若由兒臣來標註，必將錯漏百出，非但不能助父皇掌控全域性，反而會誤導父皇之聖聽。此乃大罪。”

“其二，為疏於密。”嬴雲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凜然正氣

“軍國大事重在保密！兒臣之監天司雖有章邯將軍鎮守，但其下工匠、學者、商賈多達數千人，魚龍混雜。

若將如此絕密之軍情置於此等繁雜之所，萬一洩露分毫……那兒臣便是萬死也難辭其咎！”

這番話說得擲地有聲，將我不能和我不配用最為國著想的理由完美地闡述了出來。

始皇帝的臉色稍稍緩和。他等著嬴雲的但是。

“故而，兒臣斗膽懇請父皇恩准兒臣一個分權之策！”

“兒臣以為，帝國沙盤當一分為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