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權力的真空

趙高之死，如同一場十二級的地震，餘波席捲了整個咸陽。

始皇帝的雷霆之怒，並未隨著那場血腥的慶功宴而結束。

廷尉陳平，奉旨查抄趙高府邸，並依據供詞，開始了一場自商鞅變法以來，對朝堂最大規模的清洗。

數日之內，咸陽城內，愁雲慘淡。

從趙高的三族親眷，到他安插在各級官署的數百名黨羽，盡數被連根拔起。

一時間，朝中近十分之一的職位，都出現了空缺。菜市口的刑場，血腥味數日不散。

一個盤根錯節、幾乎要將帝國拖入深淵的閹黨集團，就這樣在始皇帝的怒火與監天侯的算計之下，灰飛煙滅。

然而，舊的毒瘤被剜去，新的權力真空，卻成了一個更誘人的、足以讓任何人瘋狂的蛋糕。

……

長公子扶蘇的府邸。

與外界的肅殺不同，這裡依舊溫暖如春。

扶蘇親手為嬴雲斟滿了一杯茶，看著自己這位聲名鵲起的弟弟，眼神中充滿了複雜。

有欣慰，有讚歎，但更多的，是一種難以言說的、淡淡的憂慮。

“十八弟，趙高及其黨羽，如今已盡數伏法，朝堂為之一清，你，當居首功。”扶蘇緩緩開口。

嬴雲搖了搖頭：“兄長此言差矣。剷除國賊，非為功勞，乃為本分。

況且，若無兄長與蒙恬將軍在北境的鼎力支援，嬴雲也斷不敢行此險招。”

他的姿態，放得一如既往的低。

扶蘇嘆了口氣，說道：“話雖如此，但……此次清洗，牽連甚廣，被處以極刑者，不下千人。

父皇更是下令夷其三族，其中不乏婦孺老弱……為兄心中，總有些不忍。”

他看著嬴雲，終於還是問出了口：“十八弟，你的計策，環環相扣，精準狠辣，最終將趙高置於死地。

為兄佩服你的智慧，但……每每想起那晚宴席上，你面對血腥而面不改色的樣子，為兄總覺得，你……似乎太過冷靜了。”

嬴雲知道，這是他這位宅心仁厚的兄長，對自己行事風格的一次試探，甚至是一次善意的“敲打”。

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兄長，您讀儒家經典，可知‘刮骨療毒’？”

扶蘇點了點頭：“自然知曉。”

“趙高及其黨羽，便是附著在我大秦骨骼上的劇毒。

對待劇毒，若心存半分仁慈，下刀稍有猶豫，那最終結果，便是毒入骨髓，整個帝國，都將為之陪葬。到那時，死的，又何止千人？”

嬴雲的聲音，平靜而清晰。

“我等生於皇家，享受著帝國給予的無上尊榮，便也當承擔起常人無法承擔的責任。我的冷靜，並非冷血。

而是因為我知道，若我不冷靜，若我有一絲一毫的差錯，那麼代價，便是在北境浴血奮戰的三十萬將士，是兄長您，是我自己，乃至整個帝國的安危。”

“兄長宅心仁厚，乃是未來帝國之福。但為君者，既要有菩薩的慈悲，亦要有……屠夫的刀。這把刀，若兄長不忍揮動，那便由我，來為兄長執掌。”

這番話，既是解釋，也是一次政治上的交底。

他明確地告訴扶蘇，自己無意於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

他願意成為扶蘇影子裡的那把刀，去處理所有陰暗的、血腥的、兄長不便出手的事情。

扶蘇久久地凝視著他，最終，眼中的憂慮，化為了一聲長嘆。他拍了拍嬴雲的肩膀。

“為兄，明白你的苦心了。”

……

第二日的朝會，氣氛顯得格外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