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靜待天時，暗流洶湧

嬴雲的奏摺，如同一顆投入死水潭的小石子，在咸陽宮這片深不見底的潭水中，激起了一圈微不可察的漣漪，隨即沉寂下去。

對於日理萬機的始皇帝而言，一個存在感稀薄的兒子呈上的、內容近乎囈語的奏摺，根本沒有資格擺上他的御案。

它在經過層層篩選後，被中車府令趙高的心腹宦官扣下，隨手丟在了故紙堆裡，只待幾日後送去銷燬。

咸陽宮的權力中樞，依舊如同一臺精密的機器，冰冷而高效地運轉著。

十八公子府，也重新恢復了往日的死寂。

接下來的幾天，嬴雲過得與往常別無二致。

他依舊是那個沉迷於書卷和棋局的透明皇子，每日晨起讀書，午後對弈，偶爾還會擺弄一些精巧的機關模型。

府內的下人早已習慣了自家主子的“不務正業”，一切都顯得風平浪靜。

然而，只有趙福能感覺到，府邸的平靜之下，隱藏著一種令人窒息的緊張感。

因為這幾天，公子下棋的頻率越來越高，有時候甚至會徹夜不眠。

他不再自己與自己下，而是擺開沙盤，用一個個寫著不同名字的木牌代替棋子，在沙盤上反覆推演著什麼。

那些木牌上，趙福瞥見過“父皇”、“趙高”、“李斯”等讓他心驚肉跳的名字。

他不知道公子要做什麼，但他知道，一定有大事要發生。

此時的嬴雲，確實在進行著一場豪賭。

他的全部籌碼，都已經壓在了那封奏摺和七日之後的天象之上。

而在這等待開牌的七天裡，他必須將所有可能發生的變數，都納入自己的掌控。

他的意識空間內，【演天沙盤】正以前所未有的強度運轉著。

“推演：奏摺呈上後，趙高、李斯的反應。”

沙盤之上，代表著奏摺的光點，在進入宮殿模型後，很快便被代表趙高的那團陰冷光芒所覆蓋，最終黯淡下去。

【推演結果：奏摺被趙高勢力扣留，未能上達天聽。趙高將此舉視為十八公子的愚蠢試探，未予重視。李斯或有耳聞，但因與己無關，選擇無視。】

“果然如此。”嬴雲對此毫不意外。如果一封奏摺就能直達天聽，那趙高也就不配成為日後那個顛覆大秦的權閹了。

但他並不擔心。奏摺能否被父皇看到，從來都不是關鍵。

關鍵在於，當隴西的流星雨如期而至後，那份奏摺的存在，會像一根尖刺，深深扎進始皇帝多疑的內心。

一個被人為“遺忘”的、卻精準無比的預言，遠比一個正常呈報的預言，更具衝擊力。

接下來，他開始進行最關鍵的推演。

“設定變數：隴西流星雨被證實，父皇得知我曾提前七日上奏。

場景：御書房召見。推演父皇可能提出的問題，並模擬最優應對策略。”

這是他整個計劃的核心環節，也是最兇險的一步。與那位開創歷史的祖龍對弈，他不能有絲毫差錯。

沙盤之上，代表著嬴雲的白色光點，與代表著始皇的金色光點，在威嚴的宮殿模型中相遇了。

【模擬開始。】

一個威嚴、深沉，帶著無上權威的聲音響起，彷彿直接在嬴雲的靈魂深處炸裂。

“你，如何知曉天有流星？”

這是第一個問題，也是最核心的陷阱。回答得不好，就會被打上“妖言惑眾”的標籤。

嬴雲開始在沙盤上設定不同的回答。

【回答一：兒臣天賦異稟，能與上天溝通。】

【結果：始皇帝眼中閃過一絲貪婪，隨即被更深的忌憚與殺意取代。他會將嬴雲控制起來，試圖榨取‘溝通上天’的方法，一旦失敗，嬴雲會被立刻處死。失敗率99%。】

【回答二：兒臣於夢中得仙人指點。】

【結果：始皇帝會追問仙人細節，並要求嬴雲再次夢到仙人。這是一個無法被證實的謊言，很快就會被拆穿。失敗率95%。】

……

一個個回答被推翻，嬴雲的心也越來越沉。

他發現，任何試圖將自己神化的解釋，都會引來父皇最深沉的殺意。那位帝王，絕不允許有任何人和“天”的關係比他更近。

他需要的，是一個既能解釋預言來源，又不會威脅到父皇地位，並且符合自己“書呆子”人設的理由。

他的思維在浩如煙海的知識庫中飛速檢索。

有了！

“設定新回答：兒臣不好俗務，唯喜鑽研古籍。曾於母親遺物中，發現數卷早已失傳的韓國‘術數’孤本。

書中記載了一種透過觀測星辰執行、配合陰陽五行進行復雜演算，從而推斷未來部分天象、地動的古老方法。

兒臣耗費數年，方才破解皮毛，此次上奏，也只是為了驗證古法，不敢確信。”

【該回答開始推演……】

沙盤之上，當嬴雲（模型）說出這番話後，始皇帝（模型）眼中的殺意和疑慮明顯減弱了。

【推演分析：

來源合理：將能力歸功於“古籍”，而非自身，削弱了威脅性。韓國在戰國末期以“術”聞名，有法術、權術等，來源有一定可信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