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天工開物

“你我聯手，你，可以坐穩你的廷尉之位，肅清司法，實現你的抱負。而我，可以借你的手，剪除那些帝國的蛀蟲，完成父皇交給我的使命。”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書房內，一片寂靜。

陳平看著桌上那捲重如泰山的竹簡，又看了看眼前這位氣定神閒、彷彿掌控一切的少年皇子，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知道，自己沒有拒絕的餘地。

更重要的是，他從這個少年的身上，看到了一種他從未見過的、足以改變整個帝國格局的恐怖力量。

許久之後，他緩緩站起身，對著嬴雲，深深地作了一個揖。

“下官，願為公子……馬首是瞻！”

......

隔天夜晚，新任廷尉陳平，換上了一身尋常士子的深衣，在章邯的親自引領下，踏入了這座看似破敗、實則戒備森嚴的道觀。

書房內，嬴雲早已煮好了一壺清茶。

“陳廷尉，別來無恙。”嬴雲的笑容一如既往地溫和。

陳平卻沒有他這份閒適，他躬身行禮後，便開門見山地說道：“下官拜見公子。下官斗膽，今日前來，是想向公子討要……那第一把‘刀’。”

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急切。自他上任以來，廷尉府內外，掣肘頗多。舊有的官吏陽奉陰違，朝中各方勢力都在觀望，他這個沒有根基的廷尉，如同坐在火山口上，急需一場漂亮的勝仗來立威。

“我明白。”嬴雲將一杯熱茶推到他面前，“陳廷尉少年成名，精通律法，但法，需要有利刃來執行。這把刀，我早已為你備好。”

說著，他從書案下，取出一隻黑色的木匣，放在了陳平面前。

陳平開啟木匣，裡面是一卷整理得井井有條的竹簡。他展開第一卷，只看了幾行，呼吸便猛地一滯。

“這是……少府監丞，杜康？”

“正是。”嬴雲平靜地說道

“此人掌管阿房宮土木採辦，三年以來，貪墨錢糧三十餘萬錢，黃金五百兩。

利用職務之便，強佔民田三十頃，致使二十餘戶流離失所。卷宗之內，從他與商賈勾結的賬目，到受害民戶的血書手印，證據鏈完整，無懈可擊。”

陳平的心臟劇烈地跳動起來。他身為法官，一眼就看出這份卷宗的份量。

這已經不是“查案”了，這簡直就是將犯人的罪證和口供一起打包送到了他面前！

但他隨即皺起了眉頭：“公子，這杜康……據我所知，是丞相李斯的外甥。動他，恐怕會……”

“會得罪丞相，對嗎？”嬴雲替他說出了後半句話，微微一笑，“陳廷尉，我問你，你想做李斯的刀，還是想做陛下的刀？”

陳平渾身一震，瞬間明白了嬴雲的深意。

嬴雲繼續說道：“我給你的第一把刀，為何不選趙高的黨羽？因為那會讓你立刻被貼上‘十八公子派’的標籤，陷入無休止的黨爭。但杜康不同，他雖是李斯外甥，但貪腐之事，人盡皆知，只是無人敢動。

你若能依法將其嚴辦，便可向天下人昭示，你陳平執掌的廷尉府，不畏權貴，不偏不倚，眼中只有大秦律法！”

“如此，你便能收穫民心，更能得到父皇的讚賞。至於李斯丞相……他是個聰明人。

為了一個聲名狼藉的外甥，與一位前途無量、手握‘律法’的廷尉為敵，孰輕孰重，他掂量得清楚。”

嬴雲的每句話，都像一顆棋子，精準地落在了陳平的心坎上。

他不僅給了陳平一把刀，更是將這把刀該如何使用，會造成何種後果，以及如何應對，都分析得淋漓盡致。

陳平看著眼前這個比自己年輕近十歲的少年，心中第一次湧起了名為“敬畏”的情緒。

他站起身，對著嬴雲深深一揖。

“公子之謀，深如淵海。下官，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