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新幣 學宮與思想之戰

貨幣改革的政令，在始皇帝、丞相、儲君、實權侯爵四方的共同推動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整個帝國鋪開。

監天司，火部工坊。

這裡，已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戒備森嚴的鑄幣工廠。公輸毅和他麾下的數百名頂級工匠，如同打了雞血一般，日夜不休。

一座座由水力驅動的巨型鍛錘，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熔爐裡的新型合金，在高溫下，閃爍著金色的光芒。

一塊塊標準的圓形錢胚，在流水線上被衝壓、切割、印刻上“外圓內方”的精美紋路。

每一天，都有數以萬計的、閃爍著金屬光澤的“新半兩”，從這裡源源不斷地誕生。

而“天下倉”商號，則成為了這場改革的“血脈網路”。

白圭之，這位商業大師，展現出了他驚人的執行力。

他以兌換新幣為契機，在短短兩個月內，便將“天下倉”的分號，開到了帝國的每一個郡縣。

百姓們，可以拿著手中的舊幣、甚至是以往六國的廢幣，按照官方公佈的、極為公道的價格，在天下倉兌換成嶄新的、購買力更強的“秦半兩”二代。

一時間，天下倉門前，車水馬龍，人頭攢動。“監天侯”的仁德之名，與新幣的光輝一起，傳遍了帝國的每一個角落。

而另一邊，一場風暴，正在悄然醞釀。

長公子府。

扶蘇正與自己的十八弟，在庭院中對弈。

“十八弟，此次幣制改革，推行得如此順利，百姓無不交口稱讚，你，當居首功。”扶蘇落下一子，由衷地讚歎道。

嬴雲微微一笑：“兄長過譽了。若無兄長以儲君之名望為之背書，若無丞相大人以雷霆之勢推行，單靠我一個監天司，斷然無法成此大事。”

扶蘇看著他，眼神中卻帶著一絲猶豫：“只是……有一事，為兄不知當講不當講。”

“兄長但說無妨。”

“前幾日，淳于博士等人，又來尋我。”扶蘇嘆了口氣

“他們對你那日提出的‘王霸並濟’之說，依舊心存疑慮。他們認為，霸道之術，終究非長久之道。帝國，當以仁義教化為本，而非一味依賴嚴刑峻法。”

嬴雲落子的手，在空中停頓了一瞬。

他知道，真正的難題，來了。

儒生們在朝堂辯論上輸了，但他們並未善罷甘休，而是轉而將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了扶蘇身上，試圖透過影響這位未來的君主，來扳回一城。

“兄長，”嬴雲沒有直接反駁，而是換了一個角度，“您以為，儒生們口中的‘仁義’，與父皇所推行的‘法度’，其根本目的，有何不同？”

扶蘇一愣：“自然不同。儒家講教化，法家講嚴刑。”

“不。”嬴雲搖了搖頭

“在我看來，其根本目的，並無不同。都是為了讓天下安定，讓百姓安居樂業。只不過，他們選擇的‘道路’，不同而已。”

“儒家，好比一位循循善誘的老師，希望透過德行感化，讓所有人都變成君子。而法家，則像一位手持戒尺的嚴師，用嚴苛的規矩，逼著所有人，不敢越雷池一步。”

“兄長覺得，對於一個剛剛結束了五百年戰亂、人心思定、卻也野心家遍地的龐大帝國而言，哪一種方法，更有效？”

扶蘇陷入了沉默。

嬴雲繼續說道，聲音不大，卻字字誅心：“儒生們談論的，是三皇五帝的‘理想國’。但我們腳下站著的，卻是實實在在的、危機四伏的‘現實國’。”

“他們的仁義，能填飽一個饑民的肚子嗎？他們的禮樂，能抵擋匈奴的一支箭矢嗎？”

“兄長，美好的理念，若無強大的力量作為支撐，那便只是空中樓閣。而父皇的‘霸道’，正是為您的‘王道’，所打造的最堅實的根基與壁壘。”

他看著扶蘇，眼神變得無比真誠：“我並非否定儒家的思想。只是，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