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己斤兩的蘇亞並沒有把自己當成一個王。
他視梅莉為貪婪的賭狗和荒唐的點子王,視盧坎為狡猾的詐騙犯,視達戈尼特為怯懦的騎兵。
同樣,也視他們為與自己臨時系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
或者說,暫且走在同一條道路上,需要提防和警惕的旅伴。
但是,
有著異於常人觀察力的蘇亞卻無論如何也無法理解,
隨著接觸時間的變長,這幾個鳥人和那群騎兵們看向他時,那種逐漸產生變化的目光。
因為生下來就過於尖銳的眼神會不自覺將人從頭到腳掃視的天生習慣,而被他人厭煩和本能排斥,從小到大都是形單影隻,獨自一人坐在角落裡觀察著世界,邯鄲學步般笨拙試圖融入‘集體’的蘇亞,
他從未有過朋友,也不理解感情會隨人的心意而變化的事實。
‘世界’在他的觀察中,實質上,是一片由無數靜態的‘標籤’所組成的海潮。
而當標籤被撕掉,真實又多變的人心落入空洞的視野。
這讓他只感到茫然。
#上午九時,
臨時搭建的營地中。
“為什麼要這麼看著我?”
“吃啊。”
梅莉不解地蹙起眉,一隻手叉著腰,一隻手舉著勺子哐哐哐敲了敲擺在蘇亞面前的大鍋。
大鍋裡擺著一條巨大的像是牛腿一樣的食物,並未進行像是此前做的那些燻魚一樣的精細處理,甚至還會點綴一點迷迭香擺個盤。
這就是用一大鍋鹽水煮出來,湯汁呈黃褐色,咕嚕咕嚕冒著詭異的會飄起綠煙的泡泡,然後這個‘牛腿’還帶著血水,皮肉下的血管還在詭異跳動。
唯一算是優點的一點是,起碼腿毛給剃乾淨了.蘇亞抬起頭,有些無辜地看向面前三人,弱弱道:“我覺得不妨再煮一下?”
聽到這話,梅莉拖著聲調長長‘哈?’了一聲,敲著大鍋沒好氣道:
“哈?是覺得不好看嗎,但是這種魔獸肉就是這樣,普通篝火煮上一天也煮不熟。”
“再說了,昨天晚上你連吃飯的桌子都給吃掉了,我們費了好大的勁才阻止你去吃馬吃土吃帳篷吃盔甲吃兵器。”
“都已經餓成這樣了,就將就一下吧!”
“但是.”
“沒什麼好但是的,為了剃光腿毛我們都處理了一個早上,你總得吃一口吧?”
蘇亞看著堵在大鍋前,用一種好像研究小白鼠一樣眼神盯著自己的盧坎、達戈尼特與梅莉三人,
不知為何,明明隔著有一個大鍋的距離,
卻莫名覺得,這三個人站的實在是太近了,而且,他們看向自己的目光也開始變得沒辦法理解。
這讓他感到極度的彆扭和不適應。
而且,從梅莉嘴裡冒出來的那種哈人的詞彙讓他感到一陣無所適從,
我什麼時候把桌子給吃了?雖然早上起來桌子確實不見了,但那一定是你們給扔掉了吧?這種東西根本就不可能在人類的食譜上啊!
還有吃土吃帳篷吃盔甲吃兵器是不是太誇張了點?這時,雙手抱胸的盧坎笑眯眯地勸道:
“其實這種魔獸肉味道很美味的,而且具備極高的熱量,是高等級戰士們補充熱量的首選,王都內有一道名菜‘蜂蜜苔蘚烤黑犬腿’就是用這種食材烹製。”
“只是因為臨時沒有輔材和高溫火焰,才沒法弄出好看的外觀,但這道菜出名的原因其實是因為食材本身的鮮美。”說到這裡,盧坎想了想,指著鍋裡的牛犢大的狗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