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紅塵遊與天塹城

自離開昊天宗的山門，時間，已悄然過去了兩個月。

這並非一段枯燥的旅程。

至少，對唐辭而言是如此。

他將這場數萬裡的漫長跋涉，變成了一場隨心所欲的紅塵之遊。

他會因為路過一座山，覺得山頂的雲霞形狀很好看，便拉著唐影在山頂坐上一整天，直到晚霞散盡，星斗滿天。

他也會因為途經一條大河，覺得河水的氣息很甘洌，便削了一根竹竿，用一縷魂力作線，再滴上一滴解憂壺中的美酒為餌，在河邊“垂釣”。

唐影最初以為他是在釣魚，可他一坐就是三天，連一條巴掌大的小魚都未曾釣上。

正當唐影覺得這位道子是在“玩物喪志”時，唐辭卻滿心歡喜地，從河裡“釣”出了一截沉在河底數千年，早已玉化，蘊含著精純水汽的……烏木。

“不錯不錯，”他興高采烈地對滿臉困惑的唐影解釋道

“用這‘水玉烏木’，給我的解憂壺，換一個新的壺塞，以後釀出的酒，就能多一絲水的靈韻了。”

唐影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他釣的，從來都不是魚。

而在數百里開外，一座山峰之巔，負責暗中保護的二長老，將這一切，都盡收眼底。

他心中的震撼，早已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最初的一個月，他幾乎要被唐辭這“遊山玩水”般的行程，給逼瘋了。

他實在是想不通，一個二十級的魂師，不想著如何儘快獲取魂環，提升實力，卻把大把的時間，浪費在這些“無用”的事情上？

可漸漸地，他發現了不對勁。

他發現，唐辭看似在睡覺，但他每一次呼吸的節奏，都與周圍的風，周圍的草木，達成了一種玄妙的和諧。

方圓數里之內的天地元氣，竟如同受到了某種牽引，化作涓涓細流，主動地，向他體內匯聚！

他看似在喝酒，但每一口酒液下肚，他那二十級的魂力，都會變得更加精純，更加凝練一分！

他看似在發呆，但二長老卻能隱隱感覺到，他的神識，早已與這方天地融為一體，在觀察著風的流動，雲的變幻，萬物的生滅！

這……這哪裡是在浪費時間？！

這分明是一種，他這位九十四級的封號鬥羅，都完全無法理解，無法想象的，更高層次的……修煉！

“道法自然……這，便是道子所說的‘道’嗎？”二長老喃喃自語，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近乎於“朝聖”般的，深深的敬畏。

在這樣的旅途中，唐影的心境，也在潛移默化地發生著改變。

她不再是那個時刻緊繃著神經，只知執行命令的“影子”。她開始學著唐辭的樣子，去觀察，去感受。

她會學著唐辭，去品嚐一杯從未喝過的烈酒，然後被辣得眼淚直流，惹得唐辭哈哈大笑。

也會在唐辭的“指點”下，嘗試著，將自己的殺伐劍意，融入風中，融入水中，去感受一種全新的，不以殺戮為目的的，“道”。

她的魂力等級，並未有多少提升。

但她感覺，自己的“瓶頸”，那道困擾了她數年，通往“魂王”境界的無形壁壘，卻在不知不覺中，變得……鬆動了。

就這樣，在經歷了兩個月的旅途之後，北地的風，開始變得凜冽起來。空氣中，多了一絲屬於冰雪的寒意。

一座巨大無比的，如同鋼鐵巨獸般匍匐在地平線上的雄城輪廓，出現在了兩人的視線盡頭。

天塹城，到了。

天塹城，坐落於天鬥帝國北部邊境，是通往極北凜冬冰原的最後一座，也是最大的一座人類城市。

此城依山而建，地勢險要，城牆高聳，如同一頭匍匐在風雪與綠海交界處的鋼鐵巨獸。

這裡是商旅的終點，也是冒險者的起點。無數夢想著在極北之地尋找機緣的魂師、傭兵、獵人，都會在此地進行最後的補給與休整。

這也使得天塹城的風氣，與帝國腹地的任何一座城市，都截然不同。

這裡沒有那麼多的繁文縟節，空氣中，總是瀰漫著一股混雜了烈酒、烤肉、兵刃鐵鏽以及淡淡血腥味的，粗獷而自由的氣息。

“先找個地方，打聽一下訊息吧。”唐辭看著這熱鬧的景象，眼中露出了一絲興趣。

“道子，城主府或許有關於極北之地的詳細地圖和資料。”唐影在一旁，盡職地提議道。

“不必。”唐辭搖了搖頭，“官方的資料，都是粉飾過的太平。要聽真話，還得去人多嘴雜的地方。”

他說著，目光鎖定在了不遠處，一間整座城裡最大，也最吵鬧的酒館——“獵人王”。

唐辭笑了笑，率先走了進去。

酒館內，光線昏暗，空氣中瀰漫著濃烈的酒氣與汗味。

數百名身材魁梧，氣息彪悍的魂師與獵人，正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大聲地吹噓著自己的戰績。

唐辭和唐影的出現，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一個滿臉橫肉的魂尊，怪笑著站起來，攔住了兩人的去路。

唐影眼中寒光一閃，唐辭卻只是抬了抬眼皮，看了一眼那個大漢。

“你身上，有‘冰蠶’的味道。”

那名魂尊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

“雖然處理得很好，但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氣，還是洩露了一絲。”唐辭繼續說道，像一個經驗豐富的老醫師，在點評病人的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