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凡塵隨緣

藏經閣內，唐辭那句輕飄飄的“我便去自己尋個‘緣’好了”，讓七長老唐山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胡鬧！”他下意識地壓低聲音，急切地說道

“阿辭，你當魂骨是什麼？是路邊的石頭，想撿就能撿到嗎？萬年魂獸出產魂骨的機率不足千分之一，十萬年魂獸更是隻存在於傳說中！

你如今才十一級魂力，連落日森林外圍都充滿了危險，還談什麼去尋緣？”

唐山是真的急了。這個孫兒，天賦高得嚇人，可這膽子，也大得沒邊了。

唐辭卻只是笑了笑，將手中的《異骨考》放回原處，拍了拍手上的灰塵。

“七爺爺，鳥兒被關在籠子裡，哪怕餵它山珍海味，它也學不會飛翔。宗門雖好，卻終究是座籠子。”他轉過身，目光清澈地看著唐山

“我的道，不在宗門之內，而在天地之間。若是因為害怕危險，就裹足不前，那還修什麼道，求什麼長生？不如早些找個地方，挖個坑把自己埋了，還省事些。”

這番話，聽起來大逆不道，卻又蘊含著一種讓人無法反駁的道理。

唐山張了張嘴，發現自己竟無言以對。他知道，這孩子的心，已經飛出了這座山。任何勸阻，都將是徒勞。

“你……你就算要去，也得知會宗主！”唐山最後只能無奈地說道，“沒有宗主的允准，你連山門都出不去！”

“我正有此意。”

唐辭點了點頭，竟真的轉身，向著宗主唐嘯所在的昊天殿走去。

昊天殿內，唐嘯正在處理宗門事務。當他聽完唐辭的來意後，即便是以他的心性，也不由得愣了半晌。

“你要下山，去尋找魂骨？”唐嘯的聲音低沉，聽不出喜怒。

“是。”唐辭的回答言簡意賅。

“理由。”

“藏經閣的書都看完了，有些無聊。想出去走走，順便看看能不能撿到一塊骨頭回來研究研究。”

唐辭說得輕鬆寫意，彷彿不是在談論一件足以讓整個魂師界瘋狂的至寶，而是在說出門撿貝殼。

唐嘯的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研究研究？這小子，把魂骨當成什麼了？

他強壓下心中的荒謬感，沉聲道：“我不同意。你是我宗復興的希望，你的安全，高於一切。在你擁有自保之力前，不得離開宗門半步。這是命令。”

屬於封號鬥羅的威壓，如水銀瀉地般，瞬間充斥了整個大殿。若是尋常弟子在此，早已嚇得魂不附體。

唐辭卻彷彿毫無所知，他只是歪了歪頭，反問道：“宗主，我問你，被鐵鏈鎖住的猛虎，和山林間自由奔跑的野兔，哪一個更強？”

唐嘯眉頭一皺：“這有何可比性？猛虎自然更強。”

“那可未必。”唐辭搖了搖頭

“猛虎被鎖，一身力量無法施展，久而久之，利爪會鈍，野性會消，最終只會淪為一隻大貓。

而野兔雖弱，卻能在與天敵的追逐中，將速度與警惕磨鍊到極致。若真有一天，鎖鏈斷裂，那隻大貓，恐怕連野兔的影子都追不上了。”

他頓了頓，目光直視著唐嘯，一字一句地說道：“我，不想做那隻被鎖住的猛虎。”

唐嘯沉默了。

他看著眼前這個年僅七歲的孩子，那雙眼睛裡，沒有孩童應有的天真或畏懼，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平靜，以及對“自由”二字最純粹的執著。

他忽然明白了。

宗門的規矩，宗門的期望，對他而言，就是那條“鎖鏈”。強行將他鎖在宗門，或許能保證他的安全，但同樣，也可能會磨滅他身上那最珍貴的，也是最強大的……“道心”。

“唉……”

許久之後，唐嘯發出了一聲複雜的嘆息。他知道，自己留不住他。

“我可以讓你下山。”唐嘯終於鬆口，“但，絕不是你一個人。”

他取出一枚黑色的玉哨，渡入一絲魂力。片刻之後，一道矯健的黑影，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大殿之內。

那是一名少女，看起來約莫十五六歲的年紀，身著一身利落的黑色勁裝，長髮高高束成馬尾，面容清冷，眼神銳利如鷹。

“宗主。”少女單膝跪地，聲音清脆而幹練。

“唐影，”唐嘯指了指唐辭

“從今日起，你的任務，就是保護他的安全。無論他去哪裡，做什麼，你都必須寸步不離。你可以不干涉他的任何決定，但當他遇到生命危險時，你必須出手。聽明白了嗎？”

“是！”名叫唐影的少女沒有絲毫猶豫，乾脆地應道。

她站起身，目光轉向唐辭，那眼神中帶著一絲審視與好奇。

她早已聽聞過這個宗門內傳得神乎其神的“頑徒”，今日一見，只覺得他除了長得好看些，似乎也沒什麼特別之處。

“你叫唐影？”唐辭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她，點了點頭，“影子嗎？倒也貼切。不過，我不太喜歡有人跟在我屁股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