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魔心問道，何為自在？

“無理由的惡，只能抵達這一步嗎……”

冥幽站在空寂的灰白山谷中央，第一次，陷入了長久的沉思。

他那雙漠然的眼眸中，罕見地，流露出一絲困惑。

他修的是自在魔心，求的是隨心所欲，念頭通達，不滯於物，不困於情。

在他看來，殺戮，尤其是這種毫無緣由，僅憑“看不順眼”的殺戮，正是“自在”的極致體現。

可為何，這極致的自在，卻無法讓他踏出那最後一步？

難道是殺得不夠多？

冥幽的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

不，不是。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就算他此刻將整個東勝神州屠戮一空，煉化成一顆史無前例的“億靈血丹”，也依舊無法補全那缺失的“神韻”。

那是一種質的差距，而非量的積累可以彌補。

他的道，在某個環節，出了問題。

他第一次發現，這條他以為可以直通終點的康莊大道，似乎……是一條走不通的死路。

或者說，僅僅依靠這條路，是無法抵達真正的終點。

他的自在魔心，追求的是隨心所欲，是念頭的絕對通達。

那麼……

什麼，才是真正的“隨心所欲”？

惡，是隨心。

殺，是念通。

那麼，反過來呢？

一個荒誕，甚至有些可笑的念頭，在他那空寂如淵的魔心中，緩緩升起。

那麼，“無理由的善”，又會如何？

行惡，是自在。

行善，何嘗不是一種自在？

當這個念頭出現的剎那，他那因為空虛而略顯沉寂的自在魔心，竟如同被投入一顆石子的平靜湖面，再次泛起一絲奇異的，前所未有的波動。

彷彿，這才是一個完整的圓。

有陰，有陽。

有惡，有善。

只執一端，終究是偏。

冥幽的嘴角，在沉思許久之後，再次勾起一抹玩味的，奇異的弧度。

有趣。

真的很有趣。

他要去做一件，與剛才所為，截然相反的事。

他要像毀滅這片祥和一樣，去“守護”另一片掙扎與絕望。

他想看看，當自己行“至善”之事時，這顆魔心，又會給他怎樣的回應。

他沒有刻意去尋找什麼名山大川，也沒有去推算什麼因果機緣。

那不符合他的“隨意”。

他就那樣站在原地，對著廣袤無垠的洪荒大地，隨手一指。

一縷幾乎微不可查的，屬於半步大羅的無上神念，如同一根看不見的因果之線，穿透億萬裡虛空，以一種完全隨機的方式，纏繞上了一個弱小的，如風中殘燭般的目標。

那是一個，只有寥寥數千人的人族部落。

洪荒大地，廣闊無垠，生靈億萬。

人族，雖為女媧聖人所造，卻生來孱弱，在這萬族林立，動輒毀天滅地的大爭之世，依舊掙扎在最底層。

除了少數有大機緣，或被聖人道統收錄的人族之外，絕大多數部落，都活得朝不保夕。

他們是妖族的口糧，是巫族的奴隸，是某些大能煉器煉丹的材料。

也是......他當年墮落殺道，也要保護的族人。

冥幽的神念，鎖定的便是這樣一個，隨處可見的，掙扎求生的小部落。

此刻，這個部落正在遭受數十頭兇殘妖獸的圍攻。

畫面，透過神念，清晰地呈現在他的腦海中。

簡陋的，由巨木搭建的圍牆，早已被撞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