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封神大劫起
帝辛八年春,朝歌城外的女媧宮迎來了人王的鑾駕。
九重織錦幔帳在微涼的晨風中輕搖,玄鳥紋章在硃紅樑柱間若隱若現。禁軍侍衛在百丈外便止步垂首,唯有商王帝辛獨自捧著三炷天香,踏過白玉階上零落的桃花。他身後三步,亞相比干捧著祖訓竹簡,蒼老的聲音在空曠殿宇間迴響:
“成湯先祖有訓,祭聖當如臨深淵,履薄冰......”
帝辛的目光卻越過繚繞的香菸,落在聖像上出神。
那尊白玉雕琢的女媧聖像,補天石散作的五色霞光在衣袂間流轉,分明是冰冷的玉石,眉眼間卻彷彿凝著天地初開時的慈悲。
他恍惚想起少年時,在太廟聽祭司講述女媧摶土造人、煉石補天的傳說,那時他怎會想到,有朝一日會以人王之身站在這聖像前。
就在他屈膝欲跪的剎那,梁間垂落的七重鮫綃突然無風自動。
一縷異香悄然瀰漫,不是尋常的檀香,倒像是西方極樂世界的婆羅花香。
準提道人現身在香火氤氳中,足下步步生蓮,七寶妙樹在虛空中點出漣漪。
這位西方聖人每輕晃一次手中的樹枝,殿內燭火就暗沉一分,時間彷彿被拉長、凝固。
比干仍在不疾不徐地念誦祭文,玄鳥衛的青銅戈戟映著晨光,所有人都凝固在某個靜止的剎那,唯有帝辛的意識在真實與虛幻間搖擺。
“人王可知,聖人亦羨紅塵?”
準提的聲音似有若無,卻字字鑽進肺腑。楊柳枝輕拂,帝辛眼前的女媧聖像忽然眉眼生動,補天石的光華化作她鬢邊步搖,那些被史書記載的功德,突然都成了欲說還休的眼波。
聖像彷彿活了過來,唇角含著一抹似笑非笑。
帝辛握緊腰間長劍,紫薇帝星的氣運在周身翻湧。
他看見鹿臺初雪時母親為他繫上玄狐裘,看見東夷戰場上折斷的青銅戟,聞見慶功宴上酒漿的醇香,最後所有畫面都碎成女媧唇角那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
一股莫名的燥熱自丹田升起,那是他從未體驗過的悸動。
“陛下——”
比干突然驚醒般抬頭,祖訓竹簡嘩啦作響。
老親王渾濁的雙眼閃過一絲驚疑,他彷彿感知到了什麼,卻無法看破聖人佈下的迷障。
準提的楊柳枝再次拂過。
七情六慾凝成桃色煙嵐,竟是西方教最正統的菩提心法。
十八重天魔舞在聖人指間綻開金蓮,每一瓣蓮花都映著紅塵萬丈。這不是尋常的魅惑之術,而是直指本心的誘惑,將人心深處最隱秘的慾望勾出、放大。
帝辛的手不受控制地抬起,侍從奉上的硃筆丹砂如血。
當“鳳鸞寶帳景非常”七個字落在粉壁,朝歌城上空的玄鳥發出一聲淒厲哀鳴,太廟中的九鼎同時震響,那聲音沉悶如雷,傳遍朝歌每一個角落。
筆鋒流轉,詩句如毒蛇吐信:“盡是泥金巧樣妝...曲曲遠山飛翠色,翩翩舞袖映霞裳。”
每一筆落下,成湯國運便暗淡一分。
西岐方向的將星突然白灼如日,東海有龍族仰天長吟。
八百諸侯的命星在紫微垣劇烈搖晃,彷彿隨時都會墜落。
“梨花帶雨爭嬌豔,芍藥籠煙騁媚妝。”
帝辛的額頭滲出細汗,他殘存的意識在掙扎,但聖人的蠱惑如潮水般衝擊著他的心神。
他恍惚聽見自己在慶功宴上醉笑,萬千玄鳥掠過摘星樓臺。
當最後“但得妖嬈能舉動,取回長樂侍君王”落筆,女媧聖像眼角突然滑落一滴清淚。
那淚珠滾落玉頰,在香案上碎成萬千熒光。
三十三天外傳來山河社稷圖的撕裂聲,崑崙玉虛宮封神榜無風自動,金鰲島碧遊宮萬仙劍陣齊鳴。
準提的身影在香火中淡去,留下半句偈語沒入虛空:“靈珠轉劫日,當證菩提果...”
帝辛猛然驚醒,壁上豔詩如匕首刺目。
他踉蹌撲向粉壁想抹去字跡,卻發現硃砂早已滲進白玉深處,連帶著成湯六百年國運,都染上桃色的劫痕。
他轉身四顧,殿中香菸依舊,彷彿什麼都不曾發生,唯有那豔詩刺眼地留在牆上,證明著剛才的一切不是幻覺。
比干跪倒在地,竹簡散落如殘骸。
老親王仰望著聖像眼角未乾的淚痕,突然嘔出一口心頭血:“成湯二十八世基業,竟毀於......”
話未說完,已昏死過去。
殿外狂風驟起,捲起滿地桃花砸在窗欞。
玄鳥衛的青銅甲冑在風中嗡鳴,彷彿萬千鬼魂同時哭泣。
遠在陳塘關的總兵李靖突然心悸抬頭,看見天際劃過一道血紅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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