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偵心中一動:“怎麼說?”
鶴巖老道打量了李偵幾眼:“居士身上的邪氣與殺意不是毫無來由的吧?”
李偵坦誠道:“我曾以觀想法觀想邪魔,被邪魔意志侵蝕了元神。”
“難怪。”鶴巖老道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那居士確實是捨近求遠了,既然自身就有那麼純粹的惡念,那成就陰神就不是有一條現成的路?”
看著的李偵沒有說話。
輕咳一聲,鶴巖老道繼續說道:“居士觀想的邪魔應該不是一般的邪魔,這種邪念與惡念都極為純粹,那隻要以邪魔的惡念為火,以煉元神,自然而然地就能成就陰神。”
李偵來了興致:“如何以惡念煉元神?”
鶴巖老道不答反問:“居士是用什麼方法觀想邪魔的?”
略微猶豫,李偵把自己的觀想法給說了一遍。
這不是具體的術法,不存在透露出去就會被剋制的問題。
而且他隨時都能離開,就算鶴巖老道有其它心思也拿他沒有辦法。
聽完李偵的話,鶴巖老道倒吸了一口涼氣:“居士竟然以茅山一派的觀想法來觀想邪魔,這可真是……大膽,老道我可從來沒有見過誰敢那麼做。”
頓了頓,消化了心中的驚訝後,他才繼續說道:“茅山觀想法沒有什麼問題,但是正道觀想法所觀想的正神天然就是五行相對,而居士所觀想的邪魔如何能夠嚴格地與五行對應?”
“如此繼續修行下去,定然會有邪魔暴亂,吞噬居士元神的那一天。”
修煉多年,鶴巖老道對修行的理解遠非獲得一些記憶的李偵能夠媲美。
即使李偵沒有細說自己怎麼觀想邪魔,這鶴巖老道也能猜到幾分,並指出了其中的痛點。
看到李偵沉默以對,鶴巖老道又說道:“原本的觀想法是靠觀想來清除自身的雜念,也要靠以觀想物件之間的五行的相生相剋,來提升自己的元神,最終達到觀想法所描述的最高境界。”
“觀想法是祖師所留,輕易更改不得,更不能像居士這樣做大更改,這容易出問題。”
“看居士的模樣,居士在修行時暫時應該沒有遇到大問題,但是老道猜測,居士按照觀想法觀想邪魔後,肯定沒有感受到邪魔之間的的相生相剋。”
李偵點頭:“確實如此,邪魔之間雖有互相影響,但是沒有達到我設想的相互剋制,能維持平衡完全靠我自身元神的強力壓制。”
即使以鶴巖老道的心境聽到這話心頭也忍不住地跳了一跳:“居士的元神……真是強得驚人。”
李偵感嘆道:“走到這步也不容易。”
鶴巖老道贊同道:“修行如逆水行舟,沒有走上這條道路還能容易的。”
把話轉回剛才的話題,他順著之前的話頭說道:“居士既然知道《長山元神煉化總解》,那麼應該知道長山最著名的《靈法符籙法卷》。”
李偵想了想才點頭。
鶴巖老道像是嘆氣一般舒了口氣:“法卷裡面有一種特殊的制符方法,稱為正五行邪祟昇華法,可引導邪祟互相剋制,用五行邪祟的相生相剋的邪氣、煞氣提升符籙的質量。”
李偵思索道:“道長的意思是,這種處理邪祟的方法能夠應用到人身之上?”
鶴巖老道搖頭後又點頭:“這本就是祖師設想的一種修行法門,後面才被應用到了畫符上。”
李偵質疑道:“法捲上似乎沒有這種說法,長山一系的弟子應該也不知道這種說法。”
“那是因為法卷的下冊已經失傳多年,所以這種說法沒有流傳下來。”鶴巖老道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熟練地畫起了符咒,“居士請看,這符與別的符有點不同。這裡像不像下丹田?這裡是不是像上丹田?”
李偵有那道人的記憶,對長山派系的大部分符籙都瞭如指掌,自然知道鶴巖老道所畫的這種符籙,也知道鶴巖老道沒有在這種地方欺騙他。
結合道人的記憶,李偵越聽越覺得鶴巖老道講得有道理。
難道這種制符的手法真的可以用到修煉上?
給李偵講解了一番,鶴巖老道繼續說道:“加一隻邪祟進去就算做一劫,倘若符紙不破,那威能就能提高許多,五劫之後,據說威能莫測,只是長山派從未有人制造出過五劫符籙出來。”
“根據那位祖師留下來的隻言片語中,有一句話叫做五劫成神,先師猜測這說的是元神歷五劫,以越來越強的惡念為火,煉己身,最終昇華成就陰神的意思。”
“不過這法修的是陰神,門檻又高,若是元神不強,不能壓服邪魔,連門都入不了,算是雞肋中的雞肋,後面就失傳了,也不知道有沒有人修行成功過。”
“放在居士這裡,其實已經算是入門了,只要在原觀想法上做出改動,就能嘗試走這條道路。”
“以居士的元神之強大,在前三劫都不會遇到太大的困難。”
李偵詢問道:“道長也不知道修行的細節?”
鶴巖老道苦笑道:“貧道愛莫能助,只能靠居士自己摸索。”
李偵又想起了一個問題:“這法門似乎需要畫符,非長山弟子也能畫?”
鶴巖老道解釋道:“這張符和其他符不同,威能不是來自於祖師,而是來自於邪祟,故而不需要祖師回應,只需要畫符者以元神意志專注於符上即可,後面的以身做符也是如此。”
跑來跑去的小鬼出現在李偵的身後,對鶴巖老道後面的男童做了個鬼臉,把對方嚇唬得驚叫出聲,它便得意地笑了起來。
它試圖走近那男童,卻被李偵伸手擋住,於是只好退回到李偵身後。
整理了一下思緒,李偵問道:“人身陽氣若是散失,導致元神不穩……道長是否有辦法?”
“要是放在普通人身上,當然有方法。”鶴巖老道直言道,“但是居士身上的問題自己知道,貧道肯定沒有辦法。”
李偵不再詢問修行上的問題:“道長見我滿身邪氣,為什麼還要指點我?”
鶴巖老道眼神真誠:“居士雖然滿身邪氣,但是眼神卻極為清正,想來沒有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而老道也希望居士不要徹底墮入魔道。”
李偵笑了笑:“道長宅心仁厚,令人佩服。”
“要是世人都像道長這樣,不以外貌取人,那這世界上會少很多爭端。”
鶴巖老道也笑了起來。
李偵沒有再說什麼,直接起身向破廟之外走去。
吸血殭屍跟在了李偵身後。
小鬼連忙鑽入了殭屍後面的揹簍裡面。
鶴巖老道默默地注視著李偵的背影。
走到門口,李偵的身形忽然一頓:“那隻紙鶴在道長身上?”
破廟裡頓時變得安靜下來,只剩下了火焰燃燒的噼啪聲。
幾息之後,鶴巖老道幽幽嘆息一聲,從衣袖裡拿出了那隻黃色的小紙鶴,坦言道:“確實收到了方師弟的信。”
李偵沒有轉身:“道長不準備出手?”
鶴巖老道微微搖頭:“方師弟傳來的不是求老道去報仇的信,只是提醒老道要小心罷了。”
“方師弟修行多年也沒有超脫名利的束縛,下山後被牽涉進了名利場裡面……這是方師弟該有的一劫,在山上的時候老道就曾對方師弟說過這件事。”
“道長當真豁達。”
“謬讚,方師弟的其它東西居士都可以拿走,但是那柄桃木劍法器是先師傳下的,斷裂之後便沒有什麼價值,對於貧道卻很有紀念意義,不知道居士能否留給貧道?”
李偵從殭屍後面的揹簍內,把那柄斷裂的桃木劍扔給了鶴巖老道。
鶴巖老道接到斷劍後,猶豫著對李偵說道:“城中的王督軍殺人無數,光搶來的姨太太就有二三十個,不是什麼好人,他死後影響不大,會有人接管單城,只是希望居士不要大造殺孽,傷及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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