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
屋子中只有客廳中的小檯燈與臥室中的床頭燈亮著。
臥室內,王寶玲躺在床上,雙眼雖然是閉著的,但是明顯可以看出她的眼珠在眼皮下不斷地轉動。
這是睡得非常不安穩的表現。
她連續好幾天沒有睡過好覺,在何安平與李偵這個“法師”都在她家裡的情況下,心中安全感大增,坐著坐著就睡了過去。
把王寶玲抱上床的何安平找來了一床薄被蓋在了王寶玲的身上。
房間的門窗都已經被封死。
雖然沒有風吹進來,但是到了夜晚還是有點冷。
摸了摸王寶鈴的臉,何安平打著哈欠來到了客廳。
“法師,那個鬼什麼時候才會來?”
“你不是不相信有鬼嗎?”在臺燈下刻著一個木偶的李偵頭也不回道。
吸血殭屍以僵硬的坐姿坐在李偵的身側。
夜間陰氣更重,這殭屍變得更加暴躁,在椅子上不斷地抖動著。
要不是看見它一直在動,何安平肯定會認為這是死人。
可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僵硬地坐了那麼久,不聲不響,沒有製造出一丁點動靜,也十分的詭異。
何安平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吸血殭屍,完全不知道對方的抖動其實是出於對他的血液的渴望。
走到一張躺椅前,何安平嘆息了一聲:“也不是不相信,就是活了那麼多年,突然有一個人告訴我說,我女朋友撞鬼了,有點不好接受。”
“說句實話,法師不要生氣,遇到這種情況,我的第一個反應是認為法師想要騙錢。”
“寶鈴的氣色是越來越差,我當然希望寶鈴先去醫院治病,要是有什麼治不了的問題再找法師看看。”
“人之常情。”李偵對這傢伙的印象有點改觀。
“法師放心,我不會影響你的行動。”
何安平給自己找了一件冬天穿的厚衣服,準備用來睡覺的時候當被子,又給李偵找了兩床薄毯子。
“法師,你要是累了就在沙發上躺一會兒,那位朋友要是累了就自己找個地方休息。”
他白天上了一整天的班,這時也有點疲倦,躺在躺椅上很快就睡了過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何安平忽然被東西掉落在地上的清脆聲音驚醒。
躺椅上發出一陣難聽的“嘎吱”聲。
起身的何安平向自己的左邊看去,發現原本掛在牆上的一個金屬小擺件掉在了地上。
視線移動,他沒有看到李偵與吸血殭屍的影子。
“法師?法師,你在廁所?”
壓著嗓子喊了兩句,何安平來到廁所前,卻看到廁所裡面沒有人。
把門後面都檢查了一遍,也沒有看到李偵,何安平感到十分奇怪。
不是說好要等那鬼來嗎?怎麼法師自己先失蹤了?
揉了揉眼睛,有些不安的何安平檢查了一下門窗,看到門窗都關得很緊實。
推開王寶鈴的房門,他又檢視了一下王寶鈴的情況,發現王寶鈴還是和剛才一樣,睡得很不安穩。
“這樣氣色不差才是見了鬼了……”
何安平把被王寶鈴踢開的薄被蓋了回去。
忽然,他聽到了一個奇怪的聲音從門外的方向傳來。
側耳聽去。
像是某個人在門外吹口哨。
那聲音不尖銳,卻很有穿透性,隔著那麼多阻礙,還是傳到了何安平的耳中。
何安平輕手輕腳地從房間內走出。
口哨聲消失不見。
門外響起了很有節奏的“噠噠”聲,像是硬質皮鞋踩踏在樓道上發出的聲音。
那聲音越來越大,說明皮鞋的主人正在向這邊靠近。
屋樓道上的燈光亮了起來。
從何安平的角度可以透過大門下面的門縫,看到一個與人的肩寬一樣長的陰影。
何安平在意識內腦補出了門外的景象——來人安靜地站在了門外,樓道內的燈光照在了來人的後背,在門縫下製造出了那麼一個影子。
這會是那位法師嗎?
看著門縫處靜止不動的陰影,何安平只感覺心底有點發寒。
如果是那位法師,那他為什麼會站在門外?
如果不是法師,那這又是什麼人?
聯想起王寶玲的說法,何安平心中的不安感更強。
他本想問一句“是不是法師”來給自己壯膽,但是張了張嘴,又說不出口。
只要不開門不發聲,說不定外面那傢伙就會自行離開……
腦子裡閃過這個想法,何安平立即看到了更離奇的事情。
大門上的鎖竟然在無人開啟的情況下自己一點點地轉動起來。
何安平的心隨著門鎖中發出的輕微的撞擊聲逐漸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門鎖即將被開啟時,何安平抓起一個玻璃杯,閃到了牆後的窗簾裡。
輕微的開門聲後,屋子大門被緩緩推開。
一個男人逆光站在門外。
探出腦袋觀察情況的何安平看見了門外的男人,呼吸不由得變得越來越急促。
這不是那位法師!男人抬起腿,走進了客廳。
何安平終於看清楚了男人的相貌。
這男人看起來三十多歲,身形挺拔,穿著一件合體的黑色風衣,臉型輪廓硬朗,五官端正,雙眼銳利,初看之下給人一種風度翩翩的感覺。
但是這人的眼神與氣質上帶著一種邪氣,讓人恐懼。
這似乎不是鬼……
下意識地看向男人的腳下,發現男人有影子,何安平心中稍微安定了一點。
那男人的視線在客廳中掃了一遍便直接向王寶玲的臥室走去。
在快要經過窗簾那裡時,男人忽然停住,看向了正準備撲出來的何安平。
“躲在那裡好玩嗎?”
在男人看過來時,何安平心頭猛地一跳。
知道自己瞞不過對方,他立即撲出,用杯子向男人的腦袋上砸去。
不管是不是鬼,半夜三更闖入別人屋子的準不是什麼好東西,所以他一點也沒有留手。
那男人腦袋一偏,就躲過了飛過來的杯子,張嘴向何安平咆哮了一聲。
在昏暗的燈光下,男人的臉變成了青色,雙眼變成了渾濁的橙色,兩個瞳孔猶如野獸一般成了豎瞳。
即使見到那麼恐怖的畫面,雙腿被嚇得抖個不停的何安平還是咬牙撲了上去。
男人伸出右手,輕輕鬆鬆地抓住了衝過來的何安平的脖子,隨手就把何安平給扔飛了出去。
先撞到牆上,再落到地上,渾身劇痛的何安平掙扎了幾下,才艱難地爬了起來。
看也不看何安平,男人走進了王寶玲的房間,伸手開啟了房內的燈。
被燈光刺醒的王寶鈴一睜開眼就看見了滿臉邪氣的男人,被嚇得半死,下意識地拉著被子縮到了牆角。
“史仲傑?!你……你要做什麼?”
“你說我要做什麼?”
“你為什麼要找我?為什麼不去找別人!”
“你貪圖小便宜,用了我的隱形眼鏡,就打上了我的印記,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貪心。我倒是好奇,今晚你下班回家為什麼不走老路?我等了那麼久都沒等到你。”
看著史仲傑一點點地逼近,王寶玲神情絕望:“我請了法師來收拾你!你不要太過分!”
史仲傑的臉上露出了微笑:“哦?法師?把你請的法師叫出來看看,我已經很多很多年沒有見過什麼法師了。”
他的雙眼中突然閃爍出詭異的亮光。
看著他的王寶玲的神情逐漸變得迷離起來。
“寶玲……寶鈴……”
何安平忍住劇痛,手腳並用地衝進了臥室。
還沒看清裡面發生了什麼,他就撞到了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黑影上。
那黑影的身軀堅硬如木質,撞得何安平頭暈目眩。
強烈的血腥味從何安平的鼻腔中直接刺進了他的腦中,刺得他頭暈目眩。
他抬頭一看,從斗笠的下面看到了比野獸的牙齒更加可怕的尖銳獠牙與獠牙旁邊腐爛的臉孔。
“鬼……鬼啊……”
見到史仲傑都沒有出聲的何安平在恐懼的影響下發出了一聲驚叫。
在何安平衝進房間的時候,史仲傑沒有察覺到不對勁。
但在何安平撞到了什麼東西后,敏銳的他終於察覺到情況似乎超出了自己的預料。
眼中的亮光迅速消散,史仲傑低頭看向自己的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