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蒼白之潮

乾硬的黑麵包在口中緩緩化開，粗糙的麥麩顆粒摩擦著味蕾，帶來一種近乎於感動的、屬於“人間”的真實。

陳尋小口地吃著，喝著那袋來之不易的清水。

在他的身後，是近百隻沉默佇立的無貌僕從，它們如同最完美的雕塑

靜靜地“凝視”著自己的主人進行著一種它們無法理解的、名為“進食”的行為。

食物帶來的熱量，溫暖了他有些冰冷的胃，也讓他那因頻繁接觸瘋狂知識而緊繃的神經，獲得了片刻的舒緩。

他無比清醒地意識到，自己與身後這支軍團的本質區別。它們是工具，是武器，是自己意志的延伸。

而他，陳尋，是一個需要吃飯喝水，會飢餓，會疲憊，掙扎著在瘋狂邊緣維持人性的人類。

這種清醒，既是他的枷鎖，也是他最後的錨點。

食物問題暫時解決，但更大的危機感，如同烏雲般籠罩著整個世界。

保護期結束後的世界頻道，每一秒鐘都有領主死亡的公告彈出，每一條資訊都充滿了血腥與絕望。

弱小，就是原罪。龜縮在領地裡，只會坐以待斃。

他需要更多的“祭品”，需要更強大的力量，去應對這個剛剛開始的、殘酷的“萬族爭霸”。

陳尋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麵包屑。他轉過身，面向他那支沉默的、龐大的軍團。“是時候……讓這片森林，感受一下真正的恐懼了。”

他不需要言語，一個冰冷而清晰的意念，如同一道無形的指令，瞬間傳遞給了在場的每一個眷族。——

“清掃這片區域。所有阻擋之物，盡數抹除。將它們的血肉與靈魂，帶回庭園。”

嗡——

彷彿一個沉寂的蜂巢被瞬間啟用。九十六隻【無貌之僕·改】與那隻潛伏在陰影中的【獵食之影】，同時動了。

它們沒有發出任何戰吼或嘶鳴，只是悄無聲息地，如同一片擴散的蒼白色潮水，湧入了那片扭曲而黑暗的森林。

這是一幅足以讓任何智慧生命SAN值狂掉的畫面。近百個沒有五官、四肢修長的人形生物，以一種協調到詭異的步伐，在林間高速穿行。

它們時而分散成數十個小型搜尋隊伍，時而又根據【獵食之影】從陰影中傳遞迴的情報，瞬間匯合成一股勢不可擋的洪流。

很快，它們遭遇了第一波“抵抗”。那是一個由十幾只【恐爪狼】組成的小型狼群，它們是這片區域原本的掠食者。

當狼王察覺到這股龐大的、散發著死寂氣息的隊伍時，它本能地發出了警告的低吼。

然而，回應它的，是絕對的沉默與高效的殺戮。

【獵食之影】如同鬼魅，第一個從狼王身側的陰影中暴起，黑曜石般的利爪精準無誤地劃破了它的喉管。

狼王甚至沒來得及發出一聲哀嚎，便轟然倒地。

首領的瞬間死亡，讓整個狼群陷入了短暫的混亂。而這片刻的混亂，對於蒼白之潮來說，已經足夠了。

三十多隻【無貌之僕·改】從四面八方合圍而上，它們沒有使用任何戰技

只是用最原始、最野蠻的方式——撲上去，用那蠟白色的、能湮滅物質的手掌，按住掙扎的恐爪狼。

一隻恐爪狼，瞬間就被三到四隻無貌之僕死死壓在地上。

恐爪狼鋒利的牙齒和爪子，撕扯在改良後的僕從身上，只能留下一道道淺淺的白痕，卻無法造成致命的傷害。

反之，無貌之僕那看似柔弱的手掌，卻如同最恐怖的強酸，不斷分解、湮滅著恐爪狼的血肉。沒有鮮血淋漓的場面，只有恐爪狼在無聲的痛苦中，身體一部分一部分地化為飛灰。整個過程，壓抑、詭異，充滿了無法言喻的殘忍。

不到三分鐘，這個橫行附近區域的狼群，便被徹底“抹除”。

僕從們熟練地將那些尚未完全消散的“靈魂精華”收集起來，拖著殘破的屍體，繼續向森林深處推進。

這僅僅是一個開始。

接下來，這片蒼白的潮水，席捲了它們所經過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