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我趴在船舷邊,吐出好幾口海水,喉嚨裡火辣辣的疼。
回頭望去,“海王星號”已經變成了遠處海面上一個模糊的黑點,但周永仁那歇斯底里的咆哮聲彷彿還在耳邊迴盪。
快艇在黑夜中疾馳了幾個小時。
“陳哥,前面就是臨海鎮了!”鴨舌帽青年小吳死死抓著方向盤,聲音幾乎被風聲吞沒。
我抹了把臉上的雨水,眯著眼睛望向遠處若隱若現的海岸線。
三個月前,我還是個在賭桌上輸得精光的窮光蛋,現在卻帶著價值連城的寶貝從周家的遊艇上逃出來。
命運這東西,真是說不準。
“後生,這次栽得夠狠啊...”老李癱坐在船尾,捂著受傷的肩膀。
血水混著雨水在他腳下積了一灘,但他硬是咬著牙沒哼一聲。
這個倔老頭,當年在海上遇到颱風都沒皺過眉頭。
我蹲下身檢查他的傷口,子彈擦著肩胛骨過去,留下一個猙獰的血洞。
“死不了。”我扯下襯衫下襬,蘸著海水給他簡單包紮,“等上了岸,找老中醫給你瞧瞧。”
“呸!”老李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周永仁這老狗,下手真黑!等老子傷好了...”
“不急。”我打斷他,眼神陰冷地望向海面,“這筆賬,咱們慢慢算。”
快艇在風浪中顛簸了近兩個小時,終於靠近了臨海鎮的小碼頭。
天色已經微亮,雨勢也小了些。遠處,早起出海的漁民們正在整理漁網,看到我們這艘傷痕累累的快艇靠岸,都停下了手裡的活計。
“哎喲,那不是陳根嗎?”老漁民張叔瞪大眼睛,手裡的菸斗都忘了抽,“咋搞成這樣了?”
“聽說他前陣子出海撈到寶貝了……”旁邊一個年輕漁民壓低聲音,“怎麼現在跟落水狗似的?”
我沒理會他們的閒言碎語,架著老李艱難地上了岸。
腳下的木板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海腥味混著柴油味直往鼻子裡鑽。
“陳根!你這是咋了?!”一個洪亮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我轉頭看見梁有生扛著一筐剛卸下來的海魚,臉上寫滿了震驚。
這個憨厚的漢子是多年前我在碼頭認識的第一個朋友,當初我餓得頭暈眼花時,是他分了我半塊玉米餅。
“沒事,摔了一跤。”我輕描淡寫地說,同時暗中用力扶住快要站不穩的老李。
梁有生三步並作兩步跑過來,粗糙的大手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你少糊弄我!剛才趙大奎那幫人到處放話,說你得罪了周老闆,活不過三天!”
他的聲音壓得極低,眼睛裡滿是擔憂,“周家在臨海鎮什麼勢力你不知道?趕緊躲躲吧!”
我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齒:“梁有生,從今天起,臨海鎮的漁市,得改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