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桐示意謝嬤嬤將匣子拿了過來,當著周炳昌的面開啟匣子,她心算不如宋十鳶,便遞給了宋十鳶,“鳶姐兒,你看看數目可對?”
宋十鳶飛快地將一沓銀票數了數,朝謝桐點了下頭。
謝桐這才道:“周大人言出必行,叫人佩服,如此咱們算是兩清了。”
周炳昌如同謝桐和離那日一般,姿態放得很低,“周家承了謝夫人這些年的恩情,是周家愧對夫人了。”
謝桐淡淡一笑:“周大人可千萬別這麼說,這些錢是怎麼到周唸詩的手上,又怎麼到崖州的,你心裡應當清楚,我還沒心善施恩到這個地步。”
周炳昌見謝桐根本沒有化幹波為玉帛的意思,神色未變,只是試探道:“前幾日貢院出事,宋小公子似乎牽扯進了科舉舞弊案中,說來真是叫人惋惜,我看過允哥兒做的文章,若是沒有這場風波,他是能高中的。”
謝桐一臉冷淡地道:“我送他讀書是為了叫他明智,能夠辨是非,知善惡。可惜他是非不分,善惡不明,這場風波於他不是壞事,考中了才是壞事,只會做文章,卻不會做人,便是書讀得再好,官做得再大,也只會為禍百姓,周大人覺得我說的對不對?”
周炳昌聽完這番話,不免高看謝桐一眼,他有些明白過來宋懷壁那麼蠢,為何還能做到工部侍郎的位置。
拋卻謝桐與周家的恩怨來看,謝氏的確是賢內助。
一個女人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是很少見的,尋常後宅女子沒有這樣的眼界和胸襟。
周炳昌骨子裡是讀書人,雖然為生存所迫,做了些厚顏無恥之事,但他認同謝桐的這些話,甚至為此有些羞慚。
“來日我會教導允哥兒,就當做是對夫人的補償。”周炳昌告辭道,“老夫就不多打攪了。”
等人走遠了,宋十鳶笑著說:“母親方才那些話恐怕是叫周炳昌汗顏了。”
“他若還知道羞愧,說明良心未泯,還有的救。”謝桐從木匣子裡取出十萬兩銀票,“這些添到你的私房裡,你原先私房裡能動用的錢都拿去買糧食了,手裡不能沒有錢花用。”
“這太多了,娘還是留著……”宋十鳶話未說完,謝桐就將銀票塞了她滿手,“跟娘客氣什麼的,你便是現在不要,往後這些也全都是你的。”
想起牢中的宋允,謝桐又說道:“宋府被我搬空了,母子一場,我會給宋允留一萬兩,就當全了最後的母子情分。”
錢是謝桐的,無論她怎麼分配,宋十鳶都尊重她的決定。
“謝謝娘,有個財大氣粗的母親可真好。”宋十鳶發自內心地道。
謝桐笑了起來,“娘小時候吃過沒銀子的苦頭,朝廷撥的軍餉軍糧總是又遲又不夠數,你外祖父就總拿家用貼補麾下的將士,苦了我和母親日子過得苦巴巴的。”
提起安南,謝桐就滿是回憶,她道:“後來家裡也吃不上飯了,父親被逼得抓耳撓腮地想辦法,抽調了些人在外頭做生意,那些人還真將營生幹了起來,不光能補貼軍中,家裡日子也漸漸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