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川心裡暗歎了一口氣,崔有志跟董樹本是一個班的,一個聽不到重點,一個看不到重點。這樣也好,雖也有焦慮,因為焦慮的點不對,便不會看到最嚴重的可能。
就像現在的董樹本騎在驢上,想的是一會兒去墳地好好跟弟兄們嘮嘮,告訴他們,他們的仇是怎麼回事。
順子昨晚便問過賈川:“為何旨意裡有你,沒有我們?”
當時董樹本還斥責:“廢話,咱倆配嗎?”
賈川什麼都沒說,岔開話題說了說李順……
順子從昨晚便在想這件事,旨意中沒提能理解,但口頭上總要有個安排吧,上次說是讓知縣自行安排,怎麼安排?沒見安排呀。
順子有些擔心,但董樹本不會,他覺著等著便是了。
李順也在車中,他本可以騎馬,但他覺著應該跟賈川在一起,這次的行動,徐恭沒有給他派人手,信中只說盯緊了。
太子如此重視此事,為何沒讓錦衣衛參與?
李順也是今日坐到車上才想起來這個問題的,昨晚他一直在琢磨賈川來著。
錦衣衛是皇上的親衛,只聽皇上的,先皇駕崩,太子必然想要自己的錦衣衛,這個時間……
李順想到這裡,下意識的看了眼賈川。
一行幾十人,可能除了高雲天腦子裡想著得勝歸來時的畫面,其他人想的都是其他。
……
一行人終於在午時末全部到達黃蘆嶺巡檢司。
因大部分人還有心理陰影在,反倒顯得高雲天無所畏懼,賈川心說:這是午時,換做子時再看。
很快韓鎮帶人也到了。
衛所大部分兵士都被安排在密林外待命,房舍倒是夠住。
他們將董樹本那間屋作為指揮室,韓鎮別的沒說,便先要開個會。
還是賈川提醒先將廚房收拾出來,有一輛馬車裝了吃食用具鋪蓋,既然已經都拎過來了,先擺放妥當為佳。
賈川難得開口,雖然崔有志納悶這些話賈川不說也會有人做,但口中還是誇讚道:“還是賈經承思慮周全。”
賈川也納悶,思慮周全倒是佈置下去呀,怎的直接開會了?
因太子極度重視,韓鎮帶來了衛所指揮同知一人,僉事一人,東照縣縣衙只留下縣丞,正副學官,六房吏員和少數雜役,包括老鄭頭,剩下的都被崔有志帶來了黃蘆嶺。
東光縣大抵也會如此。
韓鎮等不得東光縣來人,急急的開了會,凡是頭目的都參與了,直到這一刻,賈川才知道韓鎮昨晚說起的布政使和按察使是說給他聽的。
賈川心中苦笑,在這些人眼中,他已然妥妥的是太子的人了,先辦事再給銀子,這事兒在韓鎮看來是要靠他的。
可誰能確保這次剿匪能成功?若是不成,屋裡這些人都有責,若是成功了,未能留下活口或者沒有找到巡檢司被盜的兵刃,又或者那位內奸已死……不論哪種可能,賈川都是忐忑不安的,因為他不知道朱瞻基的標準是什麼?到時還是否能幫上韓鎮這個忙可不好說。
賈川這兩日深刻體會了皇權社會,莫說命運掌握在誰手中,便是性命也是飄在半空,稍有差池便會被人要了去。
小哪吒說:我命由我不由天!
那也要看是誰給他的命!
……
賈川依舊保持昨晚的作風,只聽著不吭聲。
韓鎮也算是實幹行的,雖說會開的很頻繁,但實際工作也沒少做。
就在他們開會的同時,已經有兵士跟著董樹本和順子去密林中找通往小東山的路了,只是賈川不知罷了。
韓鎮很大程度的吸取了之前幾次剿匪的經驗,圍住小東山容易,密林中尋人可就麻煩了。
賈川使勁保持清醒,沒讓自己在會議期間睡著了,等第一次黃蘆嶺剿匪會議結束,他出去透氣,順便想找董樹本和順子說說話,怕這二人被官兵和衙役冷落,找了一圈沒找到人,問了人才知道董樹本和順子跟著兵士去密林尋路了。
他趕緊找到在屋內正跟指揮同知和僉事開小會的韓鎮,語重心長的對韓鎮說:“韓將軍啊,我比較適合乾的事是去密林中找路,而不是跟著你們商討部署,不如我也去找路吧。”
韓鎮體型魁梧,一臉絡腮鬍子,自帶迫人氣勢,賈川是鼓足了勇氣才開口提的要求。
韓鎮哈哈一笑,拍了拍賈川的肩膀,賈川差點坐地上,他很難不認為韓鎮是成心的。
“你只需好好歇著,別的事自有人做。”
“如何做?探尋到一條能通往小東山的路,一路走下去?走半路沒路可走了,再重新尋一條?等他們最終試出來一條能走過去的路,天可能都該下雪了,且還未必是山匪們會走的那條密道。”
韓鎮不愛聽,皺了皺眉說:“也別無他法……”
“他們從巡檢司庫房帶走了那麼多兵刃,身體沉重,必定會留下痕跡,且當時來人不會太多,殺了人拋屍,又回來用飯,而後才去兵器庫帶走所有兵器,包括他們殺掉那些人用的兵刃,還包括廚房中的米麵,地窖中剩下的菜肉,這麼多東西,將軍覺著他們是抱著還是揹著?”
韓鎮愣住了,他之前大概瞭解了一下巡檢司的這起案子,因沒有什麼實證,他只當賈川的推斷是個故事,但小東山上的山匪他是知道的,自然只是吸取之前剿匪經驗,誰讓這次太子重視呢,過幾日太子登基,兵部會不會有什麼變動?只要這次剿匪成功,韓鎮覺著自己就穩了。
此時一聽賈川的話,他本能的沉下臉來,沉聲問:“你怎會知道的如此詳細?”
“正是因為他推斷出這些,太子殿下才下旨剿匪的。”李順邊說邊走進屋內。
韓鎮一見李順進來了,即刻起身,同知與僉事也跟著起身,李順看了眼賈川,又看了看眼韓鎮,朝韓鎮抱拳道:“將軍不如讓他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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