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登時就急了:“這是什麼話?她可是我閨女……”“省省吧,你家的驢怕是都比她過的好。”賈川忍不住插了一句,而後快走幾步,跟上高雲天。
老鄭頭沒跟著,董樹本和順子也沒跟著,他們二人眼下對這種事沒有半分興趣,只想著早知道是這般,應該留在吏舍裡補覺。
老鄭頭笑呵呵的看著那婆子在原地轉圈,剛要開口嘲諷兩句,便聽到後院傳來一陣驚慌的叫聲,老鄭頭一驚,嘟囔著:“不會吧!”腳下快步朝後院跑去。
那婆子也跟著跑去後院,後面是反應過來的董樹本和順子,董樹本只跑了兩步,便回身跑到院門口,將圍觀的人清理出院子,而後關上了大門,上了門栓。
……
後院一間廂房中,一名粗布女子懸掛在半空……
高雲天見到跑來的老鄭頭,即刻埋怨道:“誰讓你不跟著的?”
老鄭頭看到那女子,深吸一口氣說:“先將她放下來。”
誰上前?高雲天左右看了看,指了指賈川說:“你與老鄭頭一同將死者放下來。”
賈川問:“你怕?”
“我乃捕頭……”
“此時與豬頭無異,怕就是怕,有何不敢承認的,沒事,我不怕!”
賈川和老鄭頭進屋,嚇得跌坐在地的叔侄二人,這時候見到那婆子衝到後院,那書生也不知哪來的力氣,起身衝上去狠狠推了一下那婆子嘶吼道:“最終,她還是讓你逼死了!”
高雲天本來是想要與賈川爭辯幾句,沒想到突然上演這麼一出,他趕緊命人將兩人拉開。
那婆子也是嚇著了,只是她腦子裡的那根筋與旁人不同,死人這事兒她不介意,她介意的是將要到手的鈔銀沒了,她腦中換算過來之後,便如瘋了的野豬,探著腦袋朝書生撞去,口中還喊著:“她死在你家中,我跟你拼了!”
這若是讓不知情的人看到,還以為這位繼母是傷心過度,想為死去的繼女討個公道。
高雲天高大威猛,比那婆子高出一頭,伸手便攔住婆子,順手一推,那婆子便坐到地上,高雲天呵斥道:“之前你未曾將她打死,是因為你不想讓她死在自家家中?你這般欺辱她,她遲早是個死!你怨得誰來?”
婆子被高雲天的氣勢震的,一時間竟是沒敢出聲。
屋內,老鄭頭將隨身的木箱放在屋內的桌上,將死者腳下倒著的凳子扶起來,剛要踩上去,賈川拉住他,問:“你說她是怎麼上去的?”
老鄭頭指了指身前的凳子,而後反應過來,凳子與死者的腳之間還有點距離,老鄭頭試著踮起腳尖感受了一下,應該也是不夠的。
賈川指了指死者的雙腳,老鄭頭點點頭。
這時候地上那婆子又透過另一根筋反應過來,歇斯底里的尖叫聲:“挨千刀的!你們還我閨女來!”
高雲天爆喝:“你給我閉嘴!若說論罪,你必定逃脫不掉!”
這話讓賈川聽得心裡舒服了些,他環顧四周,這間屋子不大,很是簡陋,除了一張木床外,便只剩一張圓桌和兩個木凳,連盆架,箱櫃這種東西都沒有,床上也只有一層薄薄的床褥,沒有被子,賈川上前拍了拍褥子,頓時塵起。
可見這裡平日並不住人。
賈川走到門口喊了一聲:“高中!進來。”
高雲天大怒,衝進屋內即刻被仍舊懸掛在半空中的屍體嚇得又退了出去,前後不過兩秒。
“為何還未將死者弄下來?!”高雲天側身站在門口喝問。
“你先看一下,不然我將屍體放下來再說與你知,你又要叫喚,喊著不信。”
“看啥?”
“你順著我的手看過來。”
高雲天聽話的扭頭看向賈川的手。
賈川的手高高舉起,直指死者的臉,定了一會兒這才徐徐落下,落到死者腳與凳子上。
高雲天被死者青紫色的面容和突出的雙眼嚇得長大嘴巴,而後跟著賈川落下的手才看到腳下,他完全沒能反應過來看這個有何用?“看到了?死者的腳尖與凳子之間還有這麼一大塊兒,她吊不死自己,且你要記住她的雙足是什麼樣子。”
賈川說完踩凳子,老鄭頭扶著他,二人合力將死者放到地上。
高雲天深吸一口氣,退了兩步,貌似陷入沉思。
老鄭頭開啟箱子,賈川看了過去,只見箱子內分出很多隔斷,老鄭頭得意的介紹了起來:裡面有鑷子,銀針,剪刀,鉤等金屬器物,布袋,手套,竹架,大的夾子,還有木炭,醋,白酒,酒糟,更有筆墨,罩服等。
“這瓶中裝的是什麼?”賈川指著最底層一個瓶子問。
“草木灰。那日去巡檢司,眼見屍體太多,但好在是山林間,微風不斷,不然少不得口含草木灰,以防屍毒。”
賈川哦了一聲,心說又學到了。
高雲天這時醒過神來,呵斥道:“讓你們倆來交流經驗了?趕緊驗屍!”
老鄭頭將手套遞給賈川,那意思是:你來!“高捕頭,我說你記。”
賈川不客氣的將箱中筆墨紙張拿出來放到桌上,而後與老鄭頭穿戴整齊,便開始驗屍。
“先做屍表檢驗,記:死者顏面發紺,腫脹,面部和眼睛有點狀出血,口唇、指甲紫紺,有流涎,脖頸處有掐痕和勒痕……”
“這是何意?”高雲天人剛到門口,還沒有進屋握筆,卻聽出來不對勁。
賈川沒理高雲天,繼續說到:“四肢末端沒有屍斑,死狀並非垂足,背部有屍斑……”
老鄭頭跟著賈川翻動著屍體,偶然抬頭一看,高雲天還站在那裡根本沒有記,他嘆了口氣,說:“還是我來記,高捕頭留著一肚子學問等著科考,萬不可用在這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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