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雲天坐直了身體,像是下了很大決心,深吸一口氣說:“爹在世時常說,人要守諾,尤其是李家現下如同當年高家……”
“你爹當年是啥罪名?李家可是‘驕縱枉法!’安平伯一家在京城曾經是個什麼做派,你不知道?這罪名是否冤枉他們了,你心裡沒數?你現下就像是想要跟孫旺講仁義禮智信,你也不想想他聽得懂嗎?你跟安平伯一家講承諾?你問問他們一家可否懂得這兩個字如何書寫?”
高雲天一臉正氣說:“不管他們如何,我們只需做好我們該做的。”
賈川彷彿看到了高御史在詔獄時的樣子,他忍不住怒問道:“你也想要青史留名?用你妹妹一生的苦難成就你重信守諾的好名聲?想得美!我既能將你調進錦衣衛,便也能將你踢出去!你敢張羅朵朵與李家的親事,我便將你……”
“他敢!”高雲朵冷聲道:“你放心,他打不過我,親事若是定了,到時也是他嫁過去,我才不會嫁。”
高雲天哎呀了一聲說:“你們倆不要逼我,長兄為父,如今爹孃都不在了,我總要……”
“你自己的親事還不知怎樣呢!跟你打個賭,在你進錦衣衛的訊息傳出去之前,你去趟國子監程典薄家裡,看看你那位好岳父讓不讓你進門!”
高雲天愣了下神,他當然知道這幾年程家是個什麼態度,但他一直覺著沒有將退親的事擺在明面上說,便是還做數,舅舅說過他,程家是讀書人,顧著臉面沒有主動提出退親,但用疏離的態度表明對親事的反對,等著高雲天懂事的去找他們商談退親的事。
高雲天怎會不明白?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眼下賈川這件事說透,他雙肩一塌,沮喪的垂下了頭。
高雲朵詫異的看向賈川,輕聲說:“這幾年我和舅舅說過他好多次,他都梗著脖子爭辯,沒想到你的話,他竟能聽進去。”
賈川受到了鼓舞,他直了直腰身,清了清嗓子,說道:“高家靠你傳承,一個好的妻子影響的可是三代,你要想清楚才好,你爹孃在地下有知也會希望你有些骨氣,大好男兒,何患無好妻?”
高雲天苦笑道:“我家中這幅光景,退親之後哪家願意與我結親?”
“退親是為了成全程家,他們惦記了好幾年了,你這是美德!待你在錦衣衛工作一段時間,說親的人少不了,你家現在是這樣,但明日過後便不會是這樣了,你怕啥?但是你要將娶媳婦這事兒交給朵朵幫你把關,你自己不行,腦子沒長對,容易誤了終身。”
高雲朵捂著嘴笑了起來。
……
轉日清晨,董圓圓醒來的時候,順子便已經買好了熱粥,麵茶,燒餅。
賈川打聽了一下這時候的北京城是否有早點鋪?高雲天說一大通,賈川理解為官府對市集管理嚴格,但也有固定和流動攤販早早開張,售賣以粥類,麵食為主。
幾人坐在院中用過早飯,董圓圓便嚷嚷著要上街轉轉,因昨晚高雲朵答應過她要帶她上街買些日用雜物,可這時辰鋪頭很多都沒開,董圓圓只能耐心的等著。
董圓圓覺著自己有錢,順子給過她些鈔銀,臨走時董樹本私下裡又塞給她一些,活到這麼大,董圓圓何曾見過這麼錢,她偷偷跟高雲朵說:“家裡缺啥,我都給你置辦齊了。”
高雲朵心裡一陣感動,她比董圓圓大幾個月,便以姐姐的口吻說:“有個妹妹真好!”
然後高雲朵偷偷將順子叫到一旁,塞給他些鈔銀,囑咐他只說是帶在身上忘了給圓圓。
高雲朵覺著圓圓是一份好意,總要讓她能買到些什麼,不然必定不會開心,可董圓圓能有多少錢?董樹本的為人,高雲朵是知道的,即便會給閨女銀錢,也不會給多少,他還要留下大部分回家哄媳婦高興呢。
賈川吃飽之後走出院門,在巷子裡溜達,他不敢走遠,怕隨時有人來宣他進宮。
可宅子裡地方實在太小了,董圓圓閒得難受,蹦蹦跳跳的前院後院的跑,賈川怕被撞殘,今日若是進宮,鼻青臉腫的抬進去不好解釋。
賈川溜達到高雲朵帶著順子和董圓圓離開,也沒等到宮裡來人宣他進宮,他走進宅子一看,高雲天也在溜達,他在等錦衣衛的人。
“我還真不記得徐僉事是怎麼說的?是讓你自己去北鎮撫司報到,還是讓你在家等訊息?”賈川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忘了一個大問題。
高雲天急得直轉圈,口中埋怨著賈川辦事不周全,做事欠考慮,車軲轆話來回說。
賈川正處於進宮前期緊張綜合徵憋悶期,再好的脾氣這時候也忍不住了,他指著高雲天高聲道:“我要不是打不過你,早打死你了!”
高雲天住嘴了,因他看到突然出現在院門口的陳默,原本滿面笑容,聽了賈川的話便將笑容定格在臉。
“陳千戶!”高雲天行禮,又趕緊朝賈川使眼色。
賈川忙轉身,看到陳默後說:“哎呀,你咋才來呢?高大哥埋怨我昨日未曾與你說定好今日見面時間,我正受不得埋怨,你便來了,你早來一會兒我也省去捱罵。”
陳默指著高雲天說:“你呀,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莫不是讓賈川事事幫你處理妥當,連著飯也替你吃了才好?”
賈川趕緊上前,神秘兮兮的將陳默拉進院中,低聲問:“他那門親事陳大哥可知道?”
陳默點頭說:“錦衣衛將他們高家查了一個……咳,程家,小戶人家罷了。”
“那陳大哥肯定是知道程家想退親,卻又巴望著讓高大哥先開口吧?”
“那是自然,我們私下裡還說起過這事兒……咳,內個,不是我多事,這家人著實不咋地,當初也只是說定了婚事未曾過禮,程家為了體面,寧可耽誤自家閨女,也要逼著高家……”
賈川忙說:“說的就是這個理,陳大哥應該明白,一旦讓程家知道高大哥進了錦衣衛……”
賈川看到高雲天朝他使眼色,愣了一下。
陳默沒看到,介面道:“程家一旦知道高兄弟進了錦衣衛,這婚怕是不成也得成了。”
賈川怒視了高雲天一眼,意思是:這樣的人家你還惦記?將來勢必會拖累死你!而後又對陳默說:“我就是這個意思,所以能不能先想法子將婚事退了,再讓高大哥辦理入職手續?”
陳默大手一揮說:“這有何難?今日就……”
高雲天使勁咳嗽,手指朝院門口指了指,賈川猛地回頭,院門口錢貫的笑容如同剛剛陳默的臉一般,笑容定格在臉上。
賈川大驚之後又長舒一口氣,還好宮裡來的是錢貫,他們早在東照縣便已見過,也算是相熟,一會兒好好說說回宮別亂說,錢貫理應會給他這個面子。
陳默回頭一看可嚇得不輕,若說這些錦衣衛怕誰?恐怕也就是這些能在皇上面前晃悠的閹人了。
賈川趕緊熱情迎上去,像是幾年未見面的老友,錢貫也很配合,還抹了抹眼角。
陳默這才放下心來,同時心中不免對賈川更添親近之意。
錢貫是來宣賈川進宮覲見的,他說:“這差事本輪不到奴婢,是奴婢求來的,想著儘快與賈經承見到。”
賈川面上感動不已,心裡卻敲起鼓來,錢貫會不會是知道了什麼,提前來給他提個醒?
“我這兒,哎呀,怎麼說也應該有杯熱茶招待你才是,但……這樣,等我見過皇上,你選個地兒,我做東……”
錢貫苦笑道:“奴婢無故不得隨意出宮。”
賈川低聲說:“你跟我說話,不用奴婢奴婢的,你就是你,我這兒沒有不同。”
這句話是真的讓錢貫感動了,他深吸一口氣,扭頭皺眉看了看院子,說:“你怎住在這裡?徐僉事沒有……”
“跟徐僉事無關,這是我高大哥的家,幾年沒住人了,破損的厲害了些,沒事,慢慢修整便是了。”
“你先與我進宮,可不敢讓皇上久候,路上再說這些。”
錢貫說著便要轉身,賈川想跟著,可惜未曾提前想清楚先邁哪隻腳,第一步就踉蹌了一下,就這一下賈川低頭看到了自己身上的工作服,他忙問:“這樣去見皇上,是不是有些不敬啊?我也沒別的能穿。”
錢貫這才注意到賈川的這身行頭,他哎呀一聲,狠狠拍了自己的腦門一下,懊惱道:“我竟是沒有注意到!”他扭頭氣惱的看向陳默問:“你與他一路,便沒有想到這事兒?徐僉事昨晚也沒看到?”
陳默忙說:“我這就去準備!”他說罷轉身衝出院子。
錢貫低聲問賈川:“韓將軍不是給了你三百兩嗎?你就不知道買幾身新衣?”
賈川心裡咯噔了一下,兩世加一起第一次貪汙便傳的人盡皆知了?宮裡都知道了,那便是……朱瞻基也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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