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川倒吸一口氣,而後點點頭說:“是我想得不夠全面。”董圓圓忙說:“大哥帶著我們,我儘量少吃些。”
順子心中一酸,想著自己若是也有高大哥一樣的身手,現下便也可以進錦衣衛,圓圓便也不用再為吃食擔憂。
賈川哎呀一聲,皺眉道:“你瞎說啥呢,只要有大哥一口飯吃,還能餓著你了?你放心,等大哥穩當點了,便給順子安排個七八九品的官,我再給你們添置一些,有大哥在你們倆成親後日子必定紅火!”
高雲朵站起身說:“就是的,挺簡單個事兒,非要想的那般難解,庸人自擾……”
高雲朵話音未落,便聽到院外有吵鬧聲,賈川皺眉起身,董圓圓比他還快的衝到院門口,大腦袋探出去,看了一會兒,轉頭說:
“大哥,院外有個婦人,說是程家讓來的,被外面的人攔下了,你見嗎?”
賈川沒想到陳默不在,院外的人還在,這讓他不禁鬆了一口氣,還沒等他開口應答,高雲朵先說:“讓她進來吧,親事已經退了,我倒要看看他們還來做什麼?”
賈川這才想起來程家是誰?是那個國子監典薄家,陳默不是已經幫高雲天將婚事退了嗎?這個過程賈川沒問過,但陳默辦事,賈川還是放心的。
怎還會有程家人找來?婦人四十多歲的模樣,身材發福,五短身材卻一臉精明,她進了院子一看都是年輕的人,便覺著今日這事兒必定能說成。
高雲朵沒有將這婦人讓進屋,只站在院中問:“我不記得當年我爹收過程傢什麼,你來作甚?”
那婦人忙問:“姑娘可是高總旗的妹妹?”
“你只說來此作甚?”
“哎呀,自然是好事!之前程典薄也是擔心自家閨女嫁到高家受苦,如今得知高總旗進了鎮撫司,當上了總旗,比自家兒子考中進士還要高興……”
“你這話我便聽不懂了,既然親事已經退了,我哥哥在何處當差與程家何干?”
“哎呦,姑娘這話說的我可要替程家爭辯幾句,親事是當年兩家說定,程家姑娘眼巴巴的等了這麼多年,怎能一時衝動說退親便退親呢?”
“這不就是程家一直盼著的嗎?怎麼,如今知道我哥哥有了官職,便又想回頭了?”
那婦人一副不高興的嘴臉,說:“誰家想退親不早早的講出來?誰家願意平白讓自家姑娘白白等上幾年?這還不是你們高家少了禮數?親事本應該早早安排妥當,偏你們兄妹不在京城,也不見高總旗年節的時候來拜訪,只派人送些個沒用的節禮……”
賈川看出高雲朵已經紅溫了,下一步這位自作聰明的婦人勢必會被打出去,這要是傳了出去,即便高家有理也變作無禮了,於是,他趕忙打斷婦人問:“程典薄是想告老還鄉了?”
婦人正教訓的帶勁,忽被人打短,還說了句她聽不懂的話,頓時更加不喜,只見她伸長了脖子,挺直了腰撇了一眼賈川,氣勢十足的對高雲朵說:“程家是書香門第,最是在意禮字,你雖是高總旗的妹妹,可也算是程家的姻親,光天化日之下與外男……”
“我問你話呢?程典薄是不想做官了還是不想要命了?”賈川有些惱了:“你一口一個高總旗,便應該知道高雲天如今是在錦衣衛當差,莫說這麼親事已經沒了,即便有,也輪不到程家人上門教訓,趕緊滾回去,莫再出現,不然我讓程典薄沒了典薄!來人,將這無知婦人拖出去,她若敢胡亂嚷嚷,打到她說不出話來!”
賈川竟是越說越氣,最後也是發了狠,但理智還在,他知道與其讓高雲朵出手,徒增高家惡名,不如讓錦衣衛動手,錦衣衛的黑鍋沒少背,也不差這一口,只是要連累高雲天日後的婚事了。
賈川這一喊,立刻有人衝了進來,那婦人頓時驚懼不已,她可是知道這是錦衣衛的人,她只是收了銀錢來幫著說和親事的,可不是來捱揍的,她趕忙朝進院的人作揖,又轉頭對賈川勸說道:
“有話好好說,程家也是一片誠心……你先別拽我,聽我把話說完,高總旗想要在鎮撫司裡混出名堂,身後無人怎行?”
賈川氣笑了:“一個小小典薄,能做誰身後之人?”
“程典薄官職是不大,可認識的大官可多啊,你拎著豬頭總要知道去誰家吧?”
“那你覺著高雲天是因何進的鎮撫司?回去告訴那個姓程的,莫要再動歪念頭,高雲天今日已非昨日可比,更不是他能算計的,若不然我可以將國子監一眾官員請來,與程家好生理論一番,看看他小小典薄的位置是否還留得下,看看他想要的名聲是否留得住!還書香門第,回去問問程典薄,他讀的書是否都已化作糞水給田地施肥了?”
“你莫嚇我,程家都打聽過了,高總旗是在東照縣立了功才被調來京城的……”
“何須與她多言,來一次打一次便是了!”高雲朵說著便要衝上前,賈川趕緊朝那人使了個眼色,那人拖著婦人邊向外走邊威脅道:“白長了一雙眼睛,看不出這家裡誰說的算?一個小小典薄也敢來此撒野……”
高雲朵緊緊咬著牙關才忍住沒有再上前。
董圓圓自始至終就沒聽明白怎麼回事,她撓了撓臉問:“她到底來作甚的?”
高雲朵不敢張嘴,怕一口氣沒繃住衝出去便又要惹禍了,賈川就要去濟南,她此時動了手,皇上若是知道了……哥哥若是因此不讓自己跟隨……
“貪念重的人罷了,來了也無所謂。”賈川說。
順子納悶的問:“聽著是個讀書人啊,怎會有這等樣的心思?親事不想認也就罷了,退了還想反悔,厚著臉皮將錯處都賴到高家頭上,說著不臉紅嗎?我想想都覺著臉紅。”
董圓圓一下便聽明白了,懊惱的說:“你早與我說明白,剛才我便撞過去了。”
“莫惹禍!你撞一下是她能受得住的?真說撞個好歹,還不是要賠鈔銀?真說程家因此就賴上了,才是好心辦了錯事。”順子耐心的勸說。
董圓圓‘哦’了一聲,偷看了一眼高雲朵,想說什麼忍住了。
賈川也看了一眼高雲朵,高雲朵轉身跑向後院,董圓圓追了上去。
順子嘆氣說:“之前聽高大哥說過幾次,我還不信,現下我算是服了,高家妹妹的性子真是火爆,你可要想好了,將來一言不合一頓揍,你說你怎受得了?”
“我,我不惹她便是了,她是性子爆了一些,但講道理啊,你看她想揍的人哪個不是本就該捱揍的?”
順子張了張嘴,突然想到什麼,低聲問:“濟南這趟是不是很危險?”
賈川重重點頭。
“要不要將老董叫來?”
賈川納悶的問:“將他叫來能有何用?”
“人多些總沒壞處,我是覺著一開始就是咱們仨,老董雖說,是吧,但,唉,他回家後日子肯定難捱。”
這句話讓賈川陷入了沉思,但他想得卻不是董樹本。
……
高雲天回來的時候,小院中的人都已經用過晚飯準備歇下了。
高雲天興沖沖的進屋,來不及喝口水便問賈川:“你可記得東照縣那個老實男人被隔壁鰥夫殺妻的案子?”
賈川正躺床上琢磨著到了濟南後住在何處?這麼多人跟著,還是得找個小院,在濟南找還是樂安找?
就在這個時候高雲天衝進屋,開口便問。
賈川愣了一下,隨即坐起身下意識的點頭。
“這案子早便報上來了,皇上知道後,直接下旨將人放了。”
賈川坐起身,驚訝的問:“將誰放了?”
“就是那個殺人的鰥夫。”
“放了?”
“放了。”
“為何?”賈川瞪大眼睛問。
“我也是聽來的,皇上大概意思是那女人該殺,這鰥夫是個有情有義的,雖是先前做了錯事,但知道悔改,還說那女人殺的好。”
賈川張著嘴,呆愣了好一會兒。
高雲天換了衣衫,打了水擦洗一番後,又喝了一杯放涼的茶,再看向賈川,還是張著嘴發愣,他腦子裡閃過好幾起上一世在他看來也該如此判決的案子,比如女人一直忍受男人的家暴,懷孕的時候都未曾躲過,女人多次提出離婚,男人打的更兇了,女人上訴到法院,法院遲遲沒有判決,孩子也在長大,男人有時候也會連孩子一起打,女人為了護著孩子,身上的傷多了,重了,女人帶著孩子離開,男人找到後又是打,報警有何用?保證書不知道寫了多少次,直到最後一次男人揮動拳頭,孩子想要護著媽媽,男人氣急,揪住孩子往死裡打,女人抄起廚房中的刀……二十年!
法不容情,是真理?
賈川有點不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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