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敬清瘦的臉,僅有的二兩肉被賈川說得抖了抖。
老鄭頭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要說現下的老鄭頭可不是幾個月前那個未見過世面的仵作了,莫說一個知府,就算請的是周王,他也不會怯場,誰讓這時候還能站在這裡的只有他了。
順子守著董圓圓,寸步不肯離。
蔡敬陰沉著臉,冷哼一聲說:“莫說我眼下還是知府,便是有一日……也輪不到你一個太醫院副使對本官指指點點。”
“走,蔡知府隨本王去看看吧。”
朱有燉站起身,蔡敬瞬間面色慘白。
賈川忙說:“他心裡什麼都知道,什麼都清楚,只是還在想如何才能讓自己脫罪,王爺坐吧,那種地方,王爺去不得,我說說,王爺聽聽便是了。”
賈川將沐蓮那晚看到的場景和他命人挖草木園的成果說了說,朱有燉是知道在草木園發現了屍骨,但他知道賈川還在向他調人,便是未曾懷疑王府與此等惡事有關,雖說心情仍是忐忑,卻也知眼下不做任何事才是對王府最佳的選擇,若是出手阻攔,那可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朱有燉能有此覺悟與他常看道經或許有關,在他看來已經發生的事,便要順其自然,若是橫加阻攔只會讓情況更遭。
可聽了賈川說的前因,朱有燉的心可就涼了,那些屍骨並非死在草木園,不管採藥局因何害了這些人的命,也不管他這個王爺是否知情……若是皇上正想將他這個藩王撤了,機會絕佳!
朱有燉聽罷臉色煞白,蔡敬也好不到哪去。
朱有燉是不曾有工夫仔細詢問採藥局和草木園的詳情,他覺著賈川信任他便夠了,那些人能惹出多大的禍事來?幾條人命而已,王府每年也有各種原因暴斃的,有家人的給些銀錢拉走埋了,沒家人的,自有人拖出去埋了,這又不是什麼大事。
可蔡敬一直積極的打聽這邊的情況,哪怕這事兒沒讓衙役參與,他也能打聽出來攏共在草木園挖出多少屍骨,但沐蓮看到的那副場景,他可沒地方打聽去,眼下聽賈川一說,他只覺得兩腿止不住的發抖。
王爺說不清只是丟了王位,他若是說不清丟的是性命!
之前他聽說挖出不少屍骨,只當是周成他們內部分贓不均,能有什麼事?
“他們在採藥局裡試藥,也許試的是毒藥,也許是能解毒的藥,不管哪一種,如此枉顧人性命,罪大惡極!那麼好,做出這種藥後,他們想做什麼?總不能自己吃著玩,可賣給誰?這不是虎骨,人參,誰會用到這東西?誰會買?蔡知府,若此時你還……負隅頑抗,我再給皇上寫信的時候,可休怪我按照自己的推斷……”
“此事與我無關啊,我怎知他們,周成只說行個方便,若有與採藥局有關的……不論何事,衙役只當沒看到便可,能有何事?不過是他私下裡賣些藥材,他有他的人,要避開王府監察,避開宵禁,自然會選天矇矇亮的時候出出進進的,他們又不能表明身份,遇到些糾紛衙役上前幫幫他們便是了,也就是這樣,我怎知……他也不會讓我知……”
“都遇到過那些糾紛?”賈川皺眉問。
蔡敬愣了一下說:“呃,暫時未曾遇到。”
賈川撓了撓脖子,皺著鼻子問:“你啥都不幹,幹拿錢呀?不對啊,今日被抓的那些人的路引是你給開的吧?”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周成就求我辦過這一件事……”
“你是說路引是之前開出來的,並非這兩日?”賈川探身問。
“自然是在周成活著的時候,就是你到採藥局那日,他下午一個人去找了我……”
“一個人?一名隨從都沒帶?”
“沒帶,我也是納悶呀,他這樣的身份,怎會一人前來?”
“既然不是這兩日開的路引,你怕啥?或許你開的那些前幾日便被用過了。”
“這不是今日下午,守城的於百戶拿著路引去府衙找我,他說人被他扣在城門處了,聽這幾人口音與路引上的不符,他來問問這路引可對?”
“你一看,正是你找人開的那幾張。”
蔡敬長出一口氣,好像是忘了還需要吸氣,張著嘴面露悲慼發起呆來。
賈川也皺眉陷入沉思。
他想著今日來的這些人應是周成死後被調來的,路上需要些時間,所以今日才到。
這是說的通的,可若是周成親自去找的蔡知府,且是在見過他之後……
周成在開出路引之後,在深夜又將那些死屍運去了草木園,看這架勢,周成那時候便已經想著要賈川的命了,可他為何一人去了府衙?這種事沒必要瞞著假順子吧?
賈川起身直接出了房門,站在門口的老鄭頭只好代為致歉:“他就這樣,想著案情便什麼都不管不顧了,莫怪,莫怪。”
賈川站在院中抬頭看了看漆黑的天,像是在問:為何都想殺我?我那日與周成相見,哪句話讓他起了殺心?周成又是哪件事讓假順子起了殺心?“你問天,天能說啥?還不如去問問那些還活著的。”老鄭頭走到他身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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